沉澍端着一张好看的脸,盯着她:“晒黑了。”
白苏苏“砰”地一下把门关上,大步流星绕过路虎。
韩略不知所措,沉澍一只手按着腹部伤口,一只手扶着车子慢慢下了车。
刚下车,他就放开手脚,咬着牙往前跑了几步,追上她,攥紧她的胳膊,趁她奋力甩开之际,猛地将人往怀里带,最后用尽全力圈住她的身子。
清冽的声音有气无力:“我站不住了。”
白苏苏攥紧另一只能够动弹的手,朝他腹部袭击,因为没有空间施力,不轻不重的力度碰到伤口,沉澍闷哼一声。
他将重力压在她身上,放置她身后的手里握着一把枪,枪口悬空对准她的腰椎,下巴则藏在她的颈窝,轻声说:“你妈妈在沉家。”
“她去你家干什么?”
“女儿杀人未遂,她吓得不轻,跪在我妈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你不知道我妈那人,教训人特别有一套。”沉澍说,睫毛掀起,唇角蹭着她的脖颈肌肤,眼神里透着深深的恨。
俊脸来到她面前,那眼里就只剩下浓浓的深情和疼惜。
如果说白苏苏在七里庄对他还有一丝惦记,那么此刻,面对他展露的深情不渝,白苏苏心底那一点纠结也荡然无存。
“沉澍,你是怎么做到一边手刃我爸,一边用沾了血的手赠我玫瑰?”
白苏苏冷眼问。
“那你就好好看看我怎么采玫瑰。”沉澍捏捏她的手心,牵着往车上走。
白苏苏一拳打在棉花上,憋屈得咬牙切齿,偏偏什么还都做不得:“我妈呢?”
“我现在就带你去见她。”
上了车,白苏苏端坐没一会儿,肩膀上就多了些重量,侧眸看去,男人半倚在她肩膀,浑身好像没有骨头似的。
白苏苏往一边挪,听到男人说:“别动,让我休息会儿,好累。”
十天没见,这个男人好像虚弱了很多。确实,被人那么捅了一刀,能恢复多快?再者,他撑着伤体来这里接她,白苏苏实在不敢用爱情当理由为他开脱,只当他是为了第一时间来看她笑话。
不然,他怎会拿汪文丽威胁自己?白苏苏惦记着汪文丽,就这么让他靠着了。
碎发下,沉澍五官阴郁,唯独那双深邃的眸底藏着棋逢对手的兴奋。
他以为,她知道自己操纵白家破产、甚至追白建成致其死亡这件事之后,会又哭又闹,或者找靳理帮忙。
很意外,一个没中。她干脆利落,一把刀子捅进去,没有半点感情羁绊的犹豫。
试问,还有怎样的复仇对象能如这般,令人亢奋?
沉澍微微侧身,双臂环住她的腰,脸颊贴在她的后颈,轻吐温热的气:“苏苏,还好你回来了。”
这话若说在十天之前,白苏苏肯定会很高兴,能把一颗心掏出来给他。
现在,只觉得浑身难受。
这么一路忍着,路虎驶入江景花园停车场,沉澍让韩略先离开了。
白苏苏提醒:“你让他走了,就不怕我再捅你一次?刺入相同的位置,也许这次就可以一刀毙命。”
“苏苏,你不会。”
沉澍去牵她的手,她先一步往前走,避开了。
短短一路,两人没有再说话,沉澍脚步有些慢,落后白苏苏许多。
白苏苏先到十楼,输入密码开了门,恍然想起一件事来。
那天,曾凝早就到沉澍家门口,按了好几次门铃,应该不知道门锁密码,怎么就在关键时刻,冲进来了呢?
“苏苏!”打开门的一刹那,汪文丽出现在白苏苏眼前,“你出来了?”
“妈?你不是在沉家?”白苏苏看着她,眼睛红着,眼皮褶子里的黑色眼线液已经糊出边界,跟淡色眼影重叠,显脏。
汪文丽上下仔细打量她一番,第一次言语关切:“你在那里有没有被欺负?”
“没有,先说说你怎么在这里?”白苏苏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下。
汪文丽停下脚步,朝她身后看:“沉少爷呢?他不是去接你了吗?怎么不见他人?”
“他马上到。”白苏苏说。
汪文丽接着就开始喋喋不休,讲述她如何在朋友那儿蹲守几天都没有要到钱,以及她回到城中村后知道白苏苏杀人未遂的事,添油加醋地描绘她怎么在沉家下跪认错……
白苏苏记忆中,汪文丽这个母亲对她不亲近,小时候不怎么喜欢她,大了后也没去半山别墅看过她几次,两人的感情只维持着母女的身份,很多次白苏苏都质疑这个世界上怎会有不疼孩子的母亲。
而此刻,汪文丽一贯精致的妆容上,那双没法看的眼睛,还有干涸的嘴唇上唇线条条分明,上面涂着的口红早已颜色不均,露出嘴唇本来的暗沉,这么狼狈的模样,为了她去沉家求人。
白苏苏喉头一涩,说:“谢谢您。”
“你应该好好谢谢人家沉少爷,要不是他坚持,那个沉夫人根本不听我说话,更不愿意撤诉。”汪文丽说着,瞅见门打开,起身迎面过去招呼。
“哎!沉少爷,你受着伤怎么自己过来了?”汪文丽走过去,想伸手扶一把,又觉得不合适,就保持距离哈着腰说话。
沉澍笑笑:“你们母女这么久没见,多说说话,我去休息了。”
说完,还交待白苏苏拿一些吃的喝的,态度不远不近,尺寸拿捏得很好。
白苏苏拉着母亲去了次卧,汪文丽的脸就垮下来了,指责她:
“从前你爸就老说你做事不计后果,那是什么时候,有人给你兜着。现在呢?你还这样子不管不顾的,真要是把人弄死了,你让我往后依着谁过活?”
经历这段时间,白苏苏自然也认识到自己的莽撞。
“他逼死父亲,我……”
汪文丽着急截断她的话,刻意压低声调,言语里的灼灼却更甚:“白建成他罪有应得,上面调查完了,这事就结束了,你这样做,害的只会是自己。”
“妈,我爸与您不如其他夫妻那样恩爱,但也不失敬重,您不该这样说他。”白苏苏秀眉拧巴,不悦道。
汪文丽态度很坚决:“反正,这件事到此结束,我还想好好活着。”
好好活着。
白苏苏眼前浮现出一头紫发的余笙在会见室门口,转身冲她笑着说:“你好好的。”
有人说,“你好”是故事的开始,“好好的”是故事的结束。
故事不能就这么结束!
鼻尖一酸,又有眼泪涌出。
白苏苏抬手擦了下,咬着唇,保证道:“您放心,我会好好活着。”
“那就好,这段时间你好好照顾沉少爷,我答应沉夫人了。”汪文丽说。
白苏苏只说:“我不要。”
以前的汪文丽回来了,用力点着她的脑门说:“没有沉少爷托底,你能好好活着?人家沉家非要派人过来照顾沉少爷的起居,我为了帮你争取赎罪的机会,替你答应了,你不要也得要。”
“你好好想想,我去做饭。”汪文丽出去了。
白苏苏在房间待了没一会儿,靳理就来了。
听到门铃响,白苏苏出来看见汪文丽站在门后,对她轻飘飘来了句:“咱们家落难的时候,靳家第一个撤资,其他公司紧随其后,这种人还是不要理的好。”
白苏苏没有忘记靳理帮她给段刚一百万,执意去开门,却发现根本打不开。
而这时,门边的视屏上显示出门外靳理的脸,白苏苏试着按了视屏左下角的通话键,听到靳理在骂:
“靠,这个死沉澍,告诉我十点半才放人,结果他十点就把人接出来了,害我在这么重要的时刻晚了一步!现在还故意不开门!”
白苏苏出声:“靳理。”
“苏苏?你怎么样?还好吗?这几天急死我了,你让我进去看看你啊。”
“我很好,只是有个忙需要你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