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芊璇没有来过这种中低端的西餐厅，今天来这里只是因为送一份邀请函。
她一脚踏进那家低端餐厅，抬起下巴，眼神冷傲，轻蔑地扫视着四周，顾客们的窃窃私语和餐具碰撞声在她耳边犹如蚊蝇嗡嗡作响，嫌弃那些顾客不配与她共同呼吸同一处空气。
服务员急忙迎上前，她连看都没看一眼，只是微微皱起眉头，问：“白苏苏呢？”
“你是来找人的？她现在已经不在这里工作了。”
容芊璇想立刻走人，这里她一刻都不想多待，可小叔叔的话再次在脑袋里提醒她：“务必送到她本人手中。”
一个破邀请函，用得着她容家大小姐送嘛。
再说了，白家倒台快三个月了，汪文丽一直跟个土拨鼠似的一会儿冒出来闹一闹，一会儿又找不见人，容家难得有安静的时候，怎么还送邀请函来招惹那对母女，小叔叔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服务员显然想留下这位客人，引着她往里走：“这位小姐，要不你等会儿，我可以打电话让她过来的。”
容芊璇瞧了她一眼，嗯了声，随她在一处沙发上坐下。
桌子刚被擦过，还留有抹布上的水渍，容芊璇想了想，还是把胳膊放在自己身上，尽量远离桌子。
这边，白苏苏接到餐厅电话挺意外的，她以为前同事口中要找她的人是马小玉两人，没有放在心上，她今天肯定不要进去，不然马小玉她们就该知道自己前段时间在这里打工。
你们可以说她虚伪，但别忘了她的每一根骨头都是十几年的大小姐生活中长出来的，在其他人面前她还是要面子的。
白苏苏百无聊赖地在餐厅旁边的咖啡厅点了杯咖啡，坐在咖啡厅设在街边的桌椅边，边喝边留神餐厅。
炎炎夏日，午间时间，这片街上没什么人，一个头发乱糟糟的老太太出现在她视野内。
老太太身后拖着一个大网袋，空瓶子与地面摩擦时被迫翻转，发出的咕噜咕噜声挺刺耳。
白苏苏看了看手表，差不多该吃完了，打电话给马小玉。
那边一直没有接听，白苏苏打到第三个电话时，通了。
“喂，白苏苏你还来不来？”
这个声音不耐烦里带着点傲慢，不是马小玉的声音，也不是吴央的，而是一个似乎听过的声音。
白苏苏把手机拿离耳边，看了眼屏幕上的名字，确定是马小玉。
“你是谁？”白苏苏问。
“白苏苏，听到我的声音，你是不是更不敢来了？”容芊璇拿着手机走到一边，马小玉跳着脚去抢手机，被保镖一招制服，无法动弹。
吴央拍拍她肩膀：“没事，容芊璇要找白苏苏，不会对你手机怎么样。”
白苏苏记起这个不可一世的声音，说：“容大小姐？”
“没错，我可是专程来你打工的餐厅找你，刚刚你的同事告诉我你不在这里了，是吗？”
白苏苏眸色瞬间暗沉：“你有事？”
“嗯，要不你告诉我现在打工的地址，我送个大礼给你。”
“我不要，你走吧。”白苏苏像是被打了个耳光，脸红着。
“你不来，我就在这里等着，所以我劝你快点过来。没钱的话，我让我的司机过去接你。”说完，容芊璇把电话挂断，递给马小玉。
坐在马小玉旁边的空位上，翘起二郎腿，扫视桌上的焗饭，夸张地用手把气味煽走。
马小玉撇了撇嘴，转过脸去。
这些有钱的大小姐，她一个都惹不起，还是躲起来最安全。
吴央像个没事人一样，慢条斯理地吃自己的饭。
街边，白苏苏正在做心理建设，破产了她要打工很正常，至于给马小玉一个月一千块的工资，是要对方做她的朋友，又不是做员工，没必要这么在乎这点脸面。
没必要！没必要！没必要！
默念三遍，白苏苏把最后一口咖啡喝完，脚步迈向隔壁餐厅。
老太太捡起脚边小孩丢的空瓶子，起身时看向往餐厅里走去的女孩，迈着小碎步跟上去。
意料中，她被拦在门外。
服务员掩饰眼中的厌恶，好言好语劝她离开。
老太太执拗地用宽胖的身躯往里面挤：“让我进去，我找人。”
服务员被她推了下，差点摔倒，气得站起来，打也不是，骂也不对：“你这个老太太，出去！”
“你这个小姑娘年纪轻轻的，欺负我一个老太太算什么啊！我告诉过你了，我来找人！你再拦着我，我就赖着不走了！”老太太灰白的头发凌乱，遮住她的眉眼，脸颊的那块胎记十分显眼，听着她的厉声，有种惊悚感。
服务员不再言语，老太太走哪儿，她就挡哪儿，目的很明确，不能进。
老太太生气地把网袋抖落抖落，里面的瓶子滚出来，散落一地。
挡住餐厅门口。
服务员惊了：“人家说的没错，坏人变老了。”
老太太：“你说谁坏？”
服务员不敢得罪了，转身往餐厅里跑着去叫经理。
老太太拎着袋子走进餐厅。
远远的，她看到白苏苏低着头，对面的一个美女抬着下巴，嘴巴一张一合，眉眼乱飘，似乎在指责什么。
老太太走过去：“苏苏，这些都是谁？”
白苏苏看到老太太，很惊讶，再看她手里拖着的网袋，想起刚才在街边喝咖啡时看到的拾荒老太太，竟然是旅社里的老太太。
“奶奶，你怎么来这里了？还有，你捡瓶子做什么？是没钱了吗？”白苏苏接过她手里的网袋。
容芊璇往旁边站了站，捂着鼻子说：“白苏苏，虽然邀请函给你了，但是我警告你，你最好不要去。”
说完，容芊璇踩着高跟鞋，走得很快，离开了。
白苏苏转头问：“你们在这里吃着，我带着奶奶去那边坐。”
马小玉不知道她话里什么意思，说：“干嘛啊？你奶奶就是我们奶奶，怎么还要分开坐？奶奶，快坐下，想吃什么就点。”
白苏苏意外地看了马小玉一眼，又看向吴央。
吴央无所谓地笑笑，继续吃饭。
白苏苏扶着老太太坐下，帮老太太点了菜，服务员看到老太太不仅进来了，还坐在沙发座上，走过去问：“白苏苏，这是你家人？”
白苏苏点头。
服务员说：“这个老太太刚才在门口找茬，影响餐厅做生意，你去处理下。”
“哦，我去看看。”
白苏苏去了餐厅门口，看到地上的空瓶子，大约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没说话，把瓶子挨个捡起来放进网袋，堆在街边垃圾桶边。
老太太没有老实在座位上坐着，而是一直保持距离站在不远处看着她，马小玉也很好奇，跟在老太太身边看。
听说，白苏苏曾经是千金大小姐，确实做事挺大小姐的，但是此刻，看着白苏苏捡瓶子，马小玉觉得，白苏苏不是她以往印象中的那样，似乎更接地气了。
老太太笑眯眯地想：刚才那个趾高气昂的姑娘好像是容家丫头，她记得以前过寿时那姑娘很乖巧，今天一看，不是那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