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十鸢停下脚步,谢桐看了裴岐野一眼,对宋十鸢道:“娘先去祠堂。”
她带着下人们先行离开。
“五殿下。”宋十鸢朝裴岐野走近,低声询问道,“是有什么事吗?”
裴岐野听她又叫回了五殿下,心里隐隐有些不舒服。
拉他入伙合作的时候就是裴岐野,用不到他了就是疏离的五殿下。
他用那双茶色的眸子看着她,缓缓说道:“我要回宫了。”
原来是过来辞别,宋十鸢点点头,见他仍看着自己,想了想,道:“殿下来日出宫若是寻不到住处,可以再来宋府。”
不过距出使北地只剩下十几日,想来裴岐野应当不会再有机会出宫了。
听着她敷衍的话,裴岐野压着心底的那一丝失落,对她道:“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宋十鸢有些疑惑地看向他。
裴岐野不冷不热地道:“别让自己挨欺负受伤,去北洲的路上我可不想带着伤患上路。”
看着他冷硬的面容,宋十鸢弯唇笑了笑,裴岐野这个人似乎有些面冷心热,嘴硬心软。
“好,我不会再让人欺负了。”想到裴岐野在宫里的处境,她补充道,“你也是,不要被人欺负了。”
裴岐野眉眼间的冷意冰消雪融,他别过脸,声音有些低沉:“我不能保证。”
宫里跟红顶白,就连太监和宫女都看人下菜碟,宋十鸢叹了口气,轻声道:“那你尽量保护好自己。”
裴岐野嗯了一声,那双凶戾的眸子里多了些笑意,他好像无师自通了让宋十鸢心软的方式。
约莫是心情好了起来,裴岐野道:“裴元正已经去贡院抓人了。”
宋十鸢立刻反应过来,她低声道:“这么快?”
裴岐野:“能抓住裴驰洲和周家的把柄,他自然迫不及待。”
“会试要中止了?”宋十鸢追问道。
裴岐野点头,听见有脚步声过来,他道:“我走了。”
宋十鸢目送他离开,明白过来裴岐野特意等在这里,应是为了告诉她这个消息。
那日裴岐野给她出了主意后,她就去了一趟东陵侯府,在与魏岚在魏府亭子里喝茶的时候,假装不慎说漏了嘴,将宋初意泄题的事说给了魏怜听。
上次的魏老夫人寿宴上的事让魏怜对裴驰洲因爱生恨,转头与二皇子定了亲,这次牵连到裴驰洲,魏怜果然将消息递给了二皇子。
至于为什么出手的是四皇子,宋十鸢不觉得奇怪,魏府房山那日,她就看出那位二皇子擅长挑事躲在后面,而四皇子性子要更莽撞爱出头一些。
她那个‘好’兄长一大早就去了贡院,这会儿恐怕正在奋笔疾书,也不知考试突然舞弊而中止,他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裴岐野刚离开,怜双就走了过来。
“小姐,人都到齐了,夫人叫我来催您过去。”
听到她强调催这个字,宋十鸢无奈地笑了笑,她娘总担心她与裴岐野多说几句话,就会爱慕上裴岐野。
宋十鸢一边往祠堂走,一边问道:“魏老夫人也来了吗?”今早她去东陵侯府送帖子的时候,门房说魏老夫人又病了。
怜双道:“魏老夫人来了。”
“那魏岚姐姐呢?”宋十鸢追问道。
她上次去找魏岚的时候,魏岚好似更憔悴了一些,她知道症结所在,却无从安慰。
知道母亲是被亲生父亲毒杀,换做谁,心里都不会好受。
何况魏岚并不知道她知道这桩秘事,她也不能说漏嘴。
怜双回忆了下,“好像没有见到魏大姑娘,应是没有同魏老夫人一起过来。”
宋十鸢叹了口气,她隐隐觉得魏府很可能要起波澜了,换做她是魏岚,也不可能当做无事发生。
祠堂里已经人满为患,前次给宋初意上族谱时的那几个宋家族老也全都到了。
宋十鸢到的时候,刚巧听到宋家那位头发花白的二叔公在说话:“和离?不可能!我们宋家只有休妻,谢氏你连怀壁的一房外室都容不下,害得她们母女两人在外流落多年,犯了七出善妒之条,还几次殴打丈夫,我宋家容不下你,今日不是你和离,而是我宋家要休了你这个妒妇!”
几个宋家族中的人立刻跟着附和,细数谢桐的不是,什么苛待族中子弟,不敬族老的话都说了出来。
宋十鸢走到谢桐身旁站定,见谢桐气定神闲,并未被宋家族中这些人给气到,她脸色好看了一些。
谢桐不理会宋家二叔公,而是看向宋怀壁:“你也是这个意思?”
宋怀壁如今哪里敢提休妻二字,他生怕谢桐将他下毒杀妻的事抖露出来,见堂上的方继明冷冷地看着他。
宋怀壁只好将面子踩在地上,当着众人的面道:“是我犯了错,伤了云萝的心,二叔公,云萝这些年为我操持家业,生儿育女,是我混账,在外头有了人,负心于她,今日她要和离,都是我的错,与她无关。”
宋家二叔公听了这话脸都快气青了,他一心维护宋怀壁,维护宋家的脸面,为他撑腰,可宋怀壁倒好,竟反过来把自己的脸面往地上踩。
宋家大伯宋书中沉着脸道:“怀壁,你糊涂啊,到这会儿竟然还要护着这个女人,她犯了七出之条,想要和离,我宋家给她一封休书就是了!”
魏老夫人皱了皱眉,开口道:“云萝远嫁西京,爹娘都已经故去,你们宋家莫要欺负她无长辈到场,老身与谢老夫人交情颇深,今儿就托大做一回云萝的亲长,容不得你们宋家仗着人多欺负云萝势单力薄。”
谢桐朝魏老夫人感激一笑,紧接着道:“你空口白牙就说我犯了七出之条的善妒?”
谢桐讥讽一笑,“他养着教坊司出来的娼妓,养了那个贱人二十多年,将我一直蒙在鼓里,与那贱人生出的孩子比我的鸢儿都要大,我若是早知道,绝不会嫁进你们宋家,因为我嫌脏!”
宋初意脸色一白,根本听不得她母亲被人直咧咧地说是娼妓,可她娘是罪臣之女没入的教坊司,的确是官妓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