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小小将静北侯的回信放于火盆之上,火苗很快窜起,将信纸毁之一炬。
容小小轻叩桌面,眉宇间都是淡然。
“蔚县县令还没来?”
小队长面色难看:“太女殿下,还未有动静。”
磨了磨牙,小队长开口道:“殿下,蔚县县令至今还未露面,恐怕心思不浅,殿下,可要离开?”
小队长是希望容小小离开的,从他们到蔚县至今,蔚县县令就没露过面,只一句县太爷下乡体察民情去了,就把蔚县县令的行踪交代了,可是谁信呢。
一县县令,又不是正值秋收,体察哪方面的民情。
更何况,县太爷,呵呵,在谁面前称爷呢,也不怕折寿!
小队长担忧的看向容小小,容小小却很是坦然。
“刚刚来迎接的蔚县官员里,除了开口的县尉,旁边那个县丞你注意了没有?”
小队长:????
县丞?
小队长仔细回想,还是没想起来。
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说话的县尉身上,哪里记得什么县丞。
想到这,小队长就咬牙切齿,那县尉着实无理,他一个边军出身,大字不识一个的军汉都能看出对方的傲慢,也不知道太女殿下为何非要进来。
若是蔚县县令真的心怀不轨,小队长默默攥紧了腰间的长刀,目光巡视一圈,释放意思。
待会儿把眼睛放亮点,一有不对,以太女殿下安全为首要目标,誓死也要将太女殿下护送出去!
士兵们收到眼神,立刻挺胸,眼神都变得犀利,杀意从眼中溢出,腰间长刀好似在嗡嗡作响,似要出鞘。
容小小不是没有注意到蔚县县尉的不对劲,但她之所以进来就是因为那个县丞。
除了一开始的介绍,接下来基本都是县尉在搭话,这已经很不对劲了。
一县之中,县令之下就是县丞,怎么在蔚县却好像是县尉掌事。
再加上,县丞当时看向县尉时毫不掩饰的憎恶,容小小低头轻抿一口茶水。
口干干涩,茶叶像碎末一样浮在茶面之上。
容小小冷笑,还真是够胆。
容小小耳朵微动,目光移向门外。
“来了就进来吧。”
边军们一愣,随后目光森然的看向门口。
门外,一个中年人缓缓走近。
“蔚县县丞杭一为参见太女殿下,愿太女殿下安康。”
容小小将茶碗推到一边,红唇微启。
“本宫知道,你在城外介绍过。”
杭一为一愣,似乎没想到容小小会这样应答。
“时间有限。”容小小嫌弃的看了看布满污渍的桌面,“本宫不在乎你有什么目的,但本宫要蔚县回到规制之中,成了你就是蔚县下一任县令,明白本宫的意思吗?”
杭一为眼底骤然射出精光,心下那磅礴的野心瞬间高涨。
杭一为咽了咽口水,声音干涩且颤抖。
“太女殿下,臣是保举官,担任县令或许会为朝廷不允。”
保举官是景元特有的一种官职,景元太祖以山匪的身份成事,对平衡朝堂,权谋之事所知甚少,又不乐意跟那些谋士低头请教,干脆就让推行了保举官这一官职。
保举官是原是秀才之身,因为科举不利,在缴纳一定银钱后,并有当地县令及耆老作保,所属宗族七位族老作保,就能以秀才之身进入官衙工作。
此举看起来容易,实际上从景元开国至今,保举官不过寥寥数几。
光是缴纳银钱就足以让大部分秀才退步,更何况之后的县令及耆老作保。
能当上一地县令之人都是正规科举出身,自然看不上以银钱跻身的保举官。
耆老则是当地德高望重的老者才能被称为耆老,这种老者看透世事,轻易不被银钱所迷惑。
宗族七位族老担保更是将全族性命压在一人之身,考量之下有几家宗族敢如此做。
景元开国之初,保举官还算不少,那时候景元刚经过战乱,休养生息时浑水摸鱼者数不胜数。
等到景元国祚稳定之后,对保举官的审查严之又严,保举官的数额变得稀少,在德宗父皇和祖父上任期间,达到了赤字。
保举官虽被朝廷所承认,却不被朝臣接受,保举官最高也就只能做到一地县丞而已,杭一为以保举官晋升,官途已经走到头了。
容小小曾经看过景元太祖时期的种种律法规定,简而言之一句话就能概括。
给钱!
给钱,就允许商人之子科考。
给钱,就允许你当保举官。
给钱,就允许你以钱赎罪。
总之,只要有钱,一切好商量。
容小小只能说,不愧是山匪成的皇,死要钱就对了。
容小小看着杭一为,对上对方期盼的眼神,嘴角勾起,眼底是一片冷然。
“本宫说了,只要你能管好蔚县,你便是蔚县县令,听不懂?”
“别用你那些小心思来试探本宫,下不为例,明白吗?”
杭一为将头重重磕在地面上,额头冷汗浸出。
“是,臣逾矩了。”
容小小将茶盏递给一旁的小队长,让对方给杭一为端去。
“做你该做的事。”
杭一为呆呆的看着茶盏,这是给他喝的?
杭一为看向容小小,自诩聪慧的脑子头一次有些不够用了。
小队长翻了个白眼,他都听出来了。
“看茶水。”
杭一为看向茶面,一会儿后脸色大变,砰的一声,额头再次触地。
这次明显下了力气,声音大的让听着的人都觉得额头生疼。
“太女殿下,此事跟微臣绝没有丝毫关系。”
“是于县令和于县尉干的,自从前任县令无缘无故病死家中,于县令上任之后,大肆排除异己,于县尉就是他后来提拔上来的。”
“微臣要不是是蔚县本地人士,家中在蔚县有些地位,怕也是要被排除的。”
于县令,于县尉,于辉。
容小小忽然想到什么。
“于县令的名讳为何?”
杭一为小心答道:“回殿下,本地县令名讳于耀。”
于耀。
容小小细细咀嚼着这个名字,又想起于县尉自我介绍。
“臣于尡,腆居蔚县县尉,见过太女殿下。”
“呵呵呵呵。”
容小小突然轻笑出声,笑声清脆入耳,如同银铃,只是那其中的寒意,却让在场众人仿佛置身冰窖,浑身血液都被冻结一般。
“殿,殿下。”
小队长有些结巴的唤道。
原来如此。
容小小眼中杀意顿现。
于辉,于耀,于尡。
本宫来找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