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都
德宗收到消息的时候,要比容小小晚上半个月。
从消息拿到手那刻起,德宗的表情就仿佛定格了一般,满脸都是懵。
这纸上的字他明明都看的懂,怎么连在一起,他就懵了呢。
什么叫延州靖江王造反?
靖江王历代不都挺老实的吗?
年年都给宫里上供土特产,怎么就造反了?
哦,靖江王老实是为了积攒实力,上供是为了借机运送永福钱庄的款银。
永福钱庄不是恭亲王的吗?
哦,永福钱庄的原身是其实是前朝余孽办的,后期才变成了恭亲王的产业。
永福钱庄的款银不是留着给后世子孙,东山再起的吗?
哦,恭亲王只是摆在明面上的主子,真正躲在背后的主子是靖江王才对。
延州那种鸟不拉屎得地方,哪来的人手让靖江王造反?
哦,历代靖江王都会趁着战乱时机,掳掠延州及周边地区的人口,还有一些混混,无赖,二流子之类的,来者不拒。
看到这里的时候,德宗的目光已经呆滞,仿佛此刻已经不在人间,手却还下意识的拆开了下一封信件。
开头就是金城县大捷,击毙乱党一千余人,俘虏一千余人,恳请皇上定夺。
德宗:……
金城县是哪来着?
哦,是路眺城最远的边县,在路眺城和堇坞关必经之路上。
他记得那是个人口贫瘠之地,有名的无米之乡。
德宗暗暗感叹自己的记忆力真好,结果突然想到了什么,又立刻凑近看了看。
击杀一千多人,俘虏一千多人,那不是三千人左右!
德宗:……
莫不是他的记忆出了问题?
年纪大了,有点问题也正常。
不对,金城县!
那是县啊!
德宗都懵了,谁家一个县有三千兵士!
德宗的脑袋开始发黑,强撑着继续开下一封。
鸠迳关与百周城和叛军将领于辉开战,因监造营有内鬼,向叛党出售军备物资,鸠迳关此次出征六千人,死伤七百多人,击杀叛党六百多人,俘虏二千余人,叛党将领于辉携其义子蛮奴及士兵七千余人败逃至百周城附近山林,恳请皇上定夺。
下面还详细的写了叛军首领以及蛮奴的盔甲有多坚硬,均为景元军中所制。
还有重弓弩,闪光弹,这些也都和军中监造营的成品一模一样。
德宗:……
这,什么意思?
叛军能有一万人?
德宗惊恐了,要知道,容小小整治军营不是小事,规章制度制定的明明白白。
第一条,就是不许吃空饷!
这句话的意思也可以翻译成不许随意乱报人数,容小小会给每个营一定的空饷数额,那是她可以允许的范围之内,超过这个数,只要被查出来,轻易流放充军,以功抵过,重则斩首,全家陪葬!
军中的情况肉眼可见的变好,各种补贴容小小也从不吝啬,所以军中将领也不想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去碰一碰皇太女的底线在哪里。
反正他们以前吃空饷也很难,毕竟军中的军饷都不一定能按时发放,他们就算想捞油水也捞不着。
所以,现在的景元军队如果上报人数,说多少就是多少,误差不超过二百人。
同样,此规定对敌军也作数。
若是为了一己之私,误报敌军人数,惩罚只重不轻,最低才是斩首,最高……
呵呵,九族消消乐,可以了解一下。
所以,德宗丝毫没有怀疑信中的人数可能有夸大的嫌疑,毕竟信是尉迟家的人写的,尉迟家主和继承人可都在国都待着呢。
正因为如此,德宗才有些傻眼,脑子嗡嗡的叫了一会儿,德宗直接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随侍的福禄都快被吓疯了,立刻上前察看德宗的情况:“皇上,皇上,你别吓奴才啊。”
一边朝着殿外大喊:“人呢,梁平,谷一,快去宣太医!”
梁平和谷一听到声音,匆匆跑进来一看,一见到眼前情形,差点没坐到地上去。
天王老爷啊,这是怎么了。
俘福禄继续朝他们喊,嗓音尖锐的如同针尖一般:“愣着干什么,去叫太医啊,要是因为你们的拖延导致皇上龙体有恙,咱家生撕了你们!”
梁平和谷一一听,连忙手忙脚乱的往殿外跑,表情狰狞可怖,一路上看见得小太监,一个个吓得面色苍白,不敢与他们对视,全都乖乖的靠两边站好,给对方让路。
德宗晕倒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文武百官耳朵里,住在宫内的康王与宫外的仁王也听到了消息。
仁王哪还有心思悲伤春秋,一溜烟的从床榻上爬起就往宫内跑,眼珠子通红而绝望,比之前跟仁王妃和离还要难过。
仁王有一道德宗的手令可以随时进宫,这件事除了康王谁也不知道。
康王也有,这是德宗给他们兄弟俩特有的通行证,康王妃都不知道。
康王和仁王从没有动用过这个手令,今日还是仁王第一次使用。
仁王靠着手令毫无阻拦的进了宫,看的宫外面守着的宗室仆人目瞪口呆。
等宗室宗亲知道后,气的那些六七十岁的老者晕过去四五个。
大意了,他们要是知道仁王有德宗手令,早就抢过来了,何至于被德宗拦在宫外,寸步难进!
德宗早就已经被挪到了寝殿里,仁王到的时候,康王已经哭过一场了,仁王看着太医难看的面容,又看了看康王红肿的双眼,最终落在德宗面色苍白的脸上。
仁王好像想到了什么,眼泪唰一下就下来,扑到德宗床前,一把将太医推开,拉着德宗露在外面用来把脉的手,张口就是嚎啕大哭。
“皇兄,皇兄你醒醒啊,你别丢下我,没了你我活不下去的啊。”
“皇兄,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是绵仁啊,你不要我了吗?”
“皇兄,你快醒醒,你要是走了,侄女会杀了我的。”
“皇兄,你要不把我也带走吧,我给你殉葬!”
一听这话,康王本就忍不住的情绪瞬间决堤,一下子扑到床榻前,跟着仁王一起哭喊:“皇兄,你把绵康也带走吧,我也给你陪葬,我下辈子还给你当弟弟!”
两人哭的好不悲惨,哭的太医都觉得皇上是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哭的德宗露在外面的手指都跳了两跳。
德宗朦朦胧胧间似乎听到了两个弟弟的哭嚎,嚎的什么他没听清楚,但那哭声过于凄惨,听的德宗极不舒服。
德宗闭着眼睛,不知为何就是不想睁开,嘴巴却下意识的开口大声斥道:“闭嘴,再哭朕扣你们月俸!”
康王和仁王哭泣声戛然而止,条件反射的缩脖子垂头,张口就是:“臣弟错了,皇兄别扣钱。”
寝殿内一时之间,寂静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