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点上,原本还只是以为朝廷的疏忽,没想到,背后还有这么多不为人知的弯弯绕绕。
何姑沉默了下来,只是默默的服侍着太后娘娘。
日头逐渐西斜,傍晚快要到来,
云清漪此刻正在去瑞芳轩的路上,她七拐八拐,一路上问了不知道多少的宫人,最后才堪堪找到了一个小院子。
是的,与其说这里是什么瑞芳轩这么名字华美的宫殿,不如说只是一个有些偏僻荒凉的如同小院,
若是放在一些贵人身边,只怕是让给下人住的地方都不止于此,
不仅破财狭窄,云清漪往前走了几步,甚至发现里面的杂草丛生,荒凉不已。
很难想象这是一个身处在皇宫内院的住处。
她有些惊讶踟蹰的站在门边不远,有些犹豫自己要不要进去,
只是看着天色越来越晚,
云清漪最后还是咬了咬牙,决定往里面走进去,
只是还没走两步,就听见了一个略微有些苍老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脚步。
“你是谁?”
这道声音有些沙哑,也有些低沉,似乎是被烟燎过嗓子一般,并不像是正常女子的声音。
云清漪被吓了一跳,一扭头,才发现了站在她身后一边的一个女子,
这个女人穿着类似普通的宫女,但衣着配饰上又有着另类的不同,
云清漪眯了眯眼,似乎不仅仅是和普通宫女的差别,有些身上的花纹滚边,看着分明像是东犹国的款式习惯。
身为本国最杰出有名的才女,叶淼当然不可能仅仅靠着家世背景就拔得头筹,
和她家世差不多的人家也有女儿,怎么就还是让她夺得了这样的殊荣?
事实上,云清漪的才学的确丰富踏实,不少男子读过的书她都读过,不少男子没有读过的,她也均有涉猎,
比如此刻,云清漪只需要一秒,就已经看出了这个宫女身上服饰上的一些细微不同,
而她觉得很诡异的是,她大梁境内,怎么会有东犹国的人进来做宫女?
是逃跑躲避灾祸的奴仆,还是被卖的无辜百姓?
云清漪会有这样的疑问,其实并不难以理解,
前面有段时间,大梁本国同东犹开战,不知道为何,原本臣服的一个区区东犹属国,竟然敢集合攻打起大梁来,
结果自然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东犹大败,几乎灭国,而他们东犹的年轻君主,似乎是刚刚继位的小国君,也以身殉国,
云清漪对此还算得上有些印象,这件事在跟着夫子学历史的时候,有些涉猎,
当时的云清漪就很好奇,问夫子,
“为何实力相差如此悬殊,东犹国仍旧如同疯魔了一般,对我大梁入侵呢?”
夫子当时摸了摸自己的白胡子,犹豫了一下,斟酌着开口,
“此前有消息传闻,东犹老国君郁郁寡欢,自从发妻死后,便身体每况愈下,没过多久便撒手人寰,而这位新上位的小国君,听说性情十分刚烈,而自古以来,过刚易折。想必这位小国君,恐怕也是受了什么人的挑拨,加上年轻气盛,想着做出一番功绩来,所以才……”
云清漪当时相信了夫子的这个解释,倒也没有再过多在意,
而今天看到了许久未曾见过的一点东犹国特色,云清漪显然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东犹可是灭国二十多年了啊,有些逃难出来的国民总归也是正常的,
被大梁攻打下来之后,东犹的子民反抗的都被杀了,而一些温顺良德的,又不想死的,就被笼罩在了大梁的国土之中,
慢慢慢慢的,被同化成大梁的形象。
这样想来,似乎宫里出现一个有着东犹背景的宫女,好像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了。
但是,云清漪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东西,
而究竟是什么呢…?
那个宫女见云清漪不说话,皱了眉头,脸上的表情有些不悦,
若非见云清漪穿的华贵非常,知道她并非什么普通下人,这个宫女只怕要亲自开口赶人了。
而此时,她也只是重复了一遍。
“你究竟是谁?来这里有什么事。”
对了!
被女人拔高了声音问的话给刺激了一下,云清漪顿时想起来自己忽略的是什么了,
二十多年,
东犹灭国也是在二十多年之前,
谢南邢被送出宫,也是二十多年前,
这两年前,难道会有联系?
看着宫女十分不耐烦的表情,云清漪顿了顿,
刚刚并未细看,而现在她看过去,只见面前的宫女,面目一侧有着鲜红皱缩的疤痕,从耳垂一直绵延到嘴角,小半张脸,都被血色的痕迹所覆盖,狰狞可怖,
云清漪愣了愣,眨了眨眼
“你这是……烧伤吗?”
只有被火焰直接烧到才会留下这样恐怖的疤痕,而且根本没有办法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恢复,只能日复一日的看着面上的皱缩,成为自己也恐惧的存在。
“不关你的事?!”
面前的宫女似乎被冒犯了似的,有些受不了的冲着云清漪愤怒的瞪了一眼,
“不管你是哪宫的贵人,这里都是一个腌臜肮脏什么都没有的破落院子,只有我一个老宫女在这儿守着,贵人若是迷了路进来的,还请早早离去吧!免得此地破财,脏了贵人的裙角。”
云清漪大概确定了,这个人应该就是太后娘娘让她来找的宫女,
从年龄上来看,抛开那块狰狞恐怖的烧伤疤痕,这个宫女的年岁也差不多四十左右,往前数个二十三年,也是足够知道事情真相的人。
于是云清漪尴尬的笑了笑,非但没有离开,还笑着走近了两步。
“姑姑莫恼,我是云国公家云清漪,问姑姑安。我不是不小心迷路进来的,我是特意来找姑姑的。”
“嗤。”
出乎意料的,这个宫女直接嗤笑了一声,
“堂堂国公家的大小姐,来找我一个将死不死的老奴才干什么,云小姐还是回去吧!”
被阻挡了的云清漪并不气馁,她相信太后娘娘让她过来,便不会令她做无用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