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的长安街还笼着薄雾,慕容卿璃站在朱雀门城楼上,看着张逸风率军凯旋。玄甲军的铁蹄踏碎残雪,鹤羽卫的降旗被踩在马下,百姓们从门缝里探出脑袋,忽然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陛下万岁”。
“辛苦你了。”她转身对身旁的艾尔迦说,后者昨夜通宵翻译缴获的密信,眼下浮着青黑,却仍穿着簇新的西域锦袍,“等会儿早朝后,陪朕去太液池看白鹅戏水如何?”
“臣荣幸之至。”艾尔迦弯腰行礼,指尖不经意间扫过她袖口的暗纹——那是他亲手绣的忍冬花,“不过陛下该先看看这个。”他递上一卷羊皮纸,上面用朱砂圈着西域诸国的归附名单。
苏念辞抱着捷报匆匆赶来,月白长袍上还沾着未干的墨汁:“陛下,《平叛诏》已抄录百份,正送往各州府。”他抬头时,目光与她相撞,耳尖微微发红,“今早路过御花园,见桃花开了三两枝,煞是好看。”
“嗯。”慕容卿璃接过捷报,指尖划过“四海咸宁”四字,忽然听见城下传来熟悉的马蹄声。张逸风翻身下马,铠甲上的鎏金凤凰纹与她的衣角遥相呼应,他单膝跪地,声音里带着得胜的朗笑:“末将幸不辱命!”
“起来吧。”她伸手欲扶,却被他趁机握住指尖,在众目睽睽之下轻吻手背。城楼上的文官们发出低低惊呼,她却只是轻笑,任由他替自己戴上缴获的鹤首金令:“此令可免你三次死罪,收好了。”
“末将只愿永远用不上。”张逸风起身时,目光扫过她身后的艾尔迦与苏念辞,忽然伸手替她拂去肩头的雪花,“陛下昨夜没睡好吧?眼尾都红了。”
这话让苏念辞的耳尖更红了,他低头整理捷报,却听见楚墨尘的声音从城楼阴影里传来:“陛下,暗卫已肃清城内余党,早朝可安心举行。”黑衣暗卫现身时,手中捧着个精致木盒,“这是民间匠人新制的螺子黛,臣看颜色适合陛下。”
“你们啊……”慕容卿璃摇头轻笑,接过木盒时触到楚墨尘掌心的换药布,心中微疼。她转身对众人道:“先去紫宸殿,莫让群臣等急了。”
早朝之上,当鹤羽卫残部被全歼的消息传出,殿内响起雷鸣般的“陛下圣明”。慕容卿璃坐在龙椅上,看着阶下四人:张逸风按剑而立,苏念辞捧诏从容,艾尔迦微笑自若,楚墨尘隐在廊柱后——这便是她的朝堂,她的江山。
“诸位爱卿平身。”她抬手示意,目光落在新补的礼部尚书身上,“即日起,减免玉门关百姓三年赋税,设互市安抚西域商队。张将军——”
“末将在!”
“你率五万铁骑镇守河西,务必让蛮夷不敢再犯。”她顿了顿,声音柔和下来,“但记得每月送回平安信。”
张逸风愣了愣,随即抱拳应诺,眼底泛起暖意。苏念辞趁机出列,呈上《西域通商策》:“陛下,臣建议在长安设‘胡商坊’,既显我朝气度,又能互通有无。”
“准了。”慕容卿璃看向艾尔迦,“伽蓝,此事由你总领如何?你熟悉西域风俗,定能办好。”
“臣必不负陛下所托。”艾尔迦行礼时,袖中滑落一枚金币,上面铸着撒马尔罕的日轮图腾与凰朝的凤凰纹——那是他特意打造的通商货币。
退朝后,慕容卿璃带着四人漫步御花园。桃花树下,巧儿早已备好了温酒与点心。张逸风倚着树干擦剑,苏念辞坐在石凳上题诗,艾尔迦调试着新得的中原古琴,楚墨尘则站在廊下警惕地扫视四周。
“过来坐。”她对楚墨尘招手,后者却摇摇头:“陛下,臣需值守。”
“今日例外。”慕容卿璃起身将他按在石凳上,递过热酒,“你总说要守护朕,可朕也想让你尝尝这太平盛世的酒。”
楚墨尘握着酒杯的手微微发颤,低头饮下时,喉结滚动。张逸风见状大笑,拍着他肩膀:“墨尘,陛下的酒可比暗卫的毒酒好喝多了吧?”
“贫嘴。”慕容卿璃笑着掷出颗蜜饯,却被艾尔迦伸手接住,放入口中。他忽然拨弄琴弦,奏出一段明快的中原曲调,与西域曲风巧妙融合:“陛下,这是臣新作的《盛世曲》,可还入耳?”
“好听。”她闭上眼睛,任由乐声混着花香流淌,忽然感到有人轻轻替她披上披风——是苏念辞,他指尖夹着片桃花,别在她发间:“人面桃花相映红,果然不错。”
张逸风忽然起身,抽出腰间长剑:“如此美景,末将愿舞剑助兴!”剑光如练,惊起枝头积雪,却在落在她肩头前被楚墨尘抬手拂去。苏念辞乘兴挥毫,在石桌上写下“万国来朝”四字,艾尔迦的琴声越来越急,竟与剑气相和。
一曲终了,张逸风收剑入鞘,额头微微冒汗:“陛下,臣这剑可还入得您眼?”
“自然。”慕容卿璃抬手替他擦去汗珠,却被他趁机握住手腕,拉到石桌前。苏念辞笑着递来狼毫,艾尔迦从旁研磨,楚墨尘则用指尖按住她手背,帮她稳住笔锋。
狼毫落下,在石桌上添了“同歌”二字。四人的指尖交叠在一起,慕容卿璃忽然想起登基那日的忐忑,想起血雨腥风的夜,想起今日百姓的欢呼——原来这盛世,从来不是她一人之功。
“念辞,”她看着石桌上的字迹,“替朕将这四字刻在朱雀门上如何?”
“臣遵旨。”苏念辞微笑,“待刻好了,臣要在旁题跋:‘凤凰于飞,翙翙其羽,亦集爰止。’”
暮色渐合时,太液池的白鹅忽然引吭高歌。慕容卿璃站在岸边,看着四人在暮色中忙碌:张逸风赶跑了偷吃鱼的野猫,苏念辞给白鹅撒着粟米,艾尔迦在调弄水上的灯笼,楚墨尘则往她手里塞了个暖炉。
“冷吗?”他低声问,目光扫过她被风吹红的鼻尖。
“不冷。”她摇头,忽然伸手拉住四人的衣袖,“有你们在,朕的冬天从来都是暖的。”
张逸风大笑,一把将她抱起转圈:“那就让这暖意在盛世里长长久久地续下去!”苏念辞笑着扶住她的腰,艾尔迦趁机在她耳畔轻唱西域情歌,楚墨尘则默默将她的披风又紧了紧。
灯笼亮起时,太液池倒映着漫天星斗。慕容卿璃靠在张逸风肩头,听着艾尔迦的歌声,看着苏念辞与楚墨尘低声交谈,忽然觉得这天下再无缺憾。她曾以为帝王注定孤家寡人,却不想竟能得四人真心,同赴这盛世长歌。
夜风带来桃花的甜香,她闭上眼睛,任由四人的体温将自己包围。这一年的雪,终将在春日的暖阳中消融,而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在这万里山河间,在这太平盛世里,执手同歌,永不相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