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承杰独自一人伫立在鞍山堡的城墙上,寒风如刀割般划过他的脸颊,城外的景象一片荒芜死寂,仿佛被一层阴霾所笼罩。
他的双手沾满了鲜血,刚刚结束的山谷杀戮让他的内心被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所填满。为了报复女真人,掠夺他们的资源,他设下计策,在山谷里埋伏了鞍山堡的女真人,将他们统统杀死,还将投降的汉军部队也当作奴隶贩卖了。
他深深地知道,这些人存在在辽东,不是作为女真人为虎作伥的工具,就是成为女真人劳作的工具,本着不懈余力削弱女真人的目的,将他们当做奴隶卖掉,也是一种手段,毕竟他们身为士兵,投降了建奴,杀了他们也不为过。
可这鞍山堡熙熙攘攘的百姓他们又何错之有?他们最底层的百姓,他们无法决定自己的处境,只能在强权之下苟活。
要非说有错,他们安然的存活在敌人的统治之下就是错,完全可以把他们当做俘虏抓起来,当做奴隶卖掉,但内心深处还是有些不忍。
毛承杰可以存有妇人之仁不忍出手,辽东现在是女真人的天下,他们很快就会知道鞍山的情况,等他大军杀来,百姓那就是待宰的羔羊,他们可不会对他们心慈面软。
百姓们在街道上穿梭往来,对即将到来的灭顶之灾毫无察觉。
毛承杰的眉头紧锁,心中的犹豫愈发强烈。女真人的凶狠残暴和睚眦必报他再清楚不过,自己的所作所为无疑已经彻底激怒了他们,报复必将如狂风暴雨般迅速袭来,而首当其冲的便是这些无辜的鞍山百姓。
如果把百姓们也当作奴隶卖掉,或许还有将他们赎回来的一天,寻得一线生机。但若是让他们继续留在这里,等待他们的恐怕只有被屠戮的命运,届时,城中必将血流成河,哀鸿遍野。
而卖掉的决定好下,可怎么和自己手下的部队解释?他们也都是活生生的人,也都有父母儿女,怎么能让他们理解自己的苦衷?
强硬的之下,固然能够实现,可是自己的手下士兵会和自己产生隔阂,离心离德,他们哪个还愿意跟随一个冷血的领袖出生入死?
回到房间后,毛承杰心烦意乱地在狭小的空间里来回踱步,每一步都仿佛踩在自己的良心之上。
百姓们平日里质朴的笑脸和想象中遭遇屠杀时惊恐绝望的面容,在他的脑海中不断交替浮现。
一边是不可逾越的道德底线,一边是残酷冰冷的现实,他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地狱的深渊,被两股强大的力量反复拉扯,痛苦不堪。
“卖,还是不卖?” 这个问题如同魔咒一般在他的脑海中不断回响,每一次思索都像一把锋利的刀刃,深深地刺痛着他的心。
窗外的风声愈发凄厉,那呼啸声仿佛是女真人复仇的前奏,在耳边不断回响。
他明白,自己的每一个念头,都如同生死符一般,决定着鞍山百姓的生死存亡 ,而这个艰难的抉择,足以让他背负千古骂名,或者成为百姓的救命恩人。
最终,他还是决定召开军事会议,征求大家的意见。
鞍山留守府内,昏黄黯淡的烛光在冷风中摇曳不定,如鬼火般闪烁跳跃,将毛承杰的身影拉得又长又扭曲。他紧锁眉头,脸上写满了疲惫与挣扎,仿佛被命运的巨轮碾压,不堪重负。
随着一阵脚步声,各营营长鱼贯而入。他们相互嬉笑着,都为今天的巨大收获而开心。
毛承杰缓缓站起身,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部下的脸庞。众人见到团长这么严肃,都收起嬉笑的样子严肃起来,纷纷找座位坐下准备议事。
“诸位,我们能够初战就拿下鞍山堡,大家都居功甚伟,既有情报部门功劳,也全依赖大家奋力搏杀,各营的抚恤和补给都发给了大家,各自的功劳奖励也都发给了大家,往大家不要骄傲自满,再接再厉,再创佳绩!”
“我们没有做什么,都是团长谋划有方,我们才能轻松夺取鞍山,旗开得胜,马到成功!团长才是功劳最大的!”诸葛宇恭维道。
其他人也都纷纷附和。毛承杰双手压了压说:“我找大家来不是庆功会,我是有一件事情犹豫不决,找大家商量!”
“咱们攻下鞍山的消息瞒不了多久,女真人很快就会知道,我们杀死了他们一个牛录,他们定然对我们恨之入骨,他们的报复马上就会到来。”
“咱们既然敢反金自然不怕他们的报复,可是鞍山的百姓继续留在此地,后果不堪设想,一场血腥屠杀恐怕在所难免。”
“我本打算给百姓找一个安全的容身之处,充当奴隶卖给和我们合作的势力,只是得暂时限制他们的自由,将来寻到安全地方在将他们赎回来。”
“这个方法虽好,但是方式比较诡异,百姓未必愿意,我也无法给百姓解释清楚;让他们去那个地方,或许能让他们保住性命,只是我担心这样做,会让兄弟们觉得我霸道,会寒心,与我离心离德。今日把大家召集过来,就是想听听你们的真心话。”
话音刚落,张盘就站了起来道:“将军,卖百姓这种事,简直天理难容!我们作为义军,视百姓为货物,传出去我们的义字还在?哪里还有何颜面称为义军?这是彻头彻尾的昧良心之举!我愿率领一队精锐,与女真人拼个你死我活,誓死守护鞍山百姓!” 他的脸上写满了坚定,眼神中透露出视死如归的决绝。
诸葛宇见到张盘非常激动,拍拍他的肩膀,缓缓说道:“张营长,你的热血和忠义我感同身受,可咱们不能不面对现实。女真人兵力强盛,装备精良,我们若与之正面硬刚,无疑是螳臂当车,自寻死路。”
“依我看,卖掉百姓虽然不光彩,可在这绝境之下,这或许是能保住他们性命的唯一办法。将军能为百姓谋划安全之地,已经仁至义尽了,怎么算丧良心之举?拿到看着他们被屠杀?被奴役就是高尚之举?”
董斌说道:“我理解张营长的心情,我们作为义勇团,是义字当头,本部不该做有损百姓的事情,可战争从来都是残酷无情的。我们不能仅凭一时的冲动和热血行事,若因为一时的妇人之仁,不仅让百姓丢了性命,还连累兄弟们白白送死,那才是真正的不负责任。卖掉百姓,虽说是无奈之举,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一种保护。”
营帐内瞬间炸开了锅,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争论得面红耳赤。有的人支持张盘,义愤填膺地指责卖百姓的行为;有的人赞同诸葛宇和董斌,认为这是迫不得已的保命之策。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仿佛一场激烈的战争。
毛承杰静静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听着众人的争论。
良久,他缓缓抬起手,示意大家安静。他的声音疲惫而无力,却又带着一丝决绝:“诸位所言,都有道理。但如今局势危急,容不得我们再犹豫不决,必须尽快做出决定。”
经过一番激烈的唇枪舌剑,最终毛承杰的六个把兄弟倾向于卖掉百姓。除了许杰外,其他营长反对这样做,几乎人数相当。
毛承杰望着众人,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和无奈,他缓缓点了点头,声音低沉地说:“既然大家也意见不统一,那就让百姓自己选择,希望女真人还有一份人性,冤有头债有主,只找我们报仇,不牵连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