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斯年并不知道自己的爱人在想些什么，牵着人走在花团锦簇的庭院里。
其实就算知道了男人也只能束手无策，那么多人前仆后继地想改变江辞的想法，连江辞自己都在和自己较劲儿。
但是很明显，所有人都铩羽而归。
白费力气而已。
路灯照着青石板小路，两侧的花花草草整整齐齐的，傅斯年牵着江辞走在宁静的夜晚，远处灯光明亮，他们将万家灯火甩在身后。
“阿辞，要不要把口罩摘了？”
江辞停下转头看向男人，他太敏感了，对傅斯年也太熟悉了，为什么非要出去呢？
既然不嫌他烦，为什么非要他认识别人？
只跟着你不好吗？
事实上，江辞只是懒懒地应了一声。
傅斯年的右手还牵着江辞左手，分明江辞右手自己摘更方便，可他还是笑着主动用左手为爱人摘下了口罩。
“怎么这么懒呢？”
手指亲昵地拨了拨江辞耳边的碎发。
江辞没反应，傅斯年知道，乖宝这是进入了间歇性的不想说话的时间。
不过没关系，他已经进化了，现在看得懂爱人眼里的意思了。
“老婆，你头发又长了，要不要理一下？”
江辞将脑袋靠在傅斯年肩膀上没说话。
“那我给你剪？”
“虽然我现在还不会，但可以学。”
“不想管它？”
江辞大发慈悲地嗯了一声。
胸腔振动带出一声性感的轻笑。
“那好吧，什么时候想剪了跟哥哥说一声。”
傅斯年知道江辞只是不想动弹，就揽着爱人的肩膀站在绿化带旁边。
这里没什么人，如果江辞想走又不想动了，他可以抱着或者背着自己的爱人离开。
话说他还没背过江辞呢～
抱倒是天天抱。
傅斯年歪着脑袋看向天空，其实没什么好看的，既没有月亮也看不见星星的，灰糊糊雾蒙蒙的一片，但他心情很好，和江辞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很好，什么都不做也很好。
隐约听到脚步声，江辞从傅斯年身上站直，在看清是谁后又没骨头似的靠了回去，男人也默契十足地重新扶着他。
“傅总。”
是两个稍矮些的身形相仿的男人，一个俊朗，一个文静。
“何总，汤主任。”
傅斯年知道他们，同样是一对同性爱人。
一个是医疗器械公司的老总，另一个是从事生物制药的科研工作者，也算是强强联合。
“阿辞。”
汤主任低头笑着喊某个懒洋洋的家伙。
“汤主任，何总。”
江辞依然靠在傅斯年肩膀上，人一动不动的，倒是张嘴冲两人打了声招呼。
“两位……认识？”
傅斯年面露惊讶。
何总则是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他是知道不可一世的傅家掌舵人为了一个年轻男人眼巴巴追去国外的，也好奇这位被保护得很好的传说人物，只是没想到会是爱人经常说起的那位。
江辞垂着眼嗯了一声，依旧一副懒懒散散的模样。
“对，认识也快二十年了。”
汤主任笑得温温柔柔的，没有半点儿实验室里的说一不二，随即善解人意道：“那我们先走了，就不打扰两位了。”
傅斯年半揽半搂地牵着江辞上了车，下车的时候直接将人打横抱起大步流星地进了屋，两人什么也没做，江辞有些疲倦。
男人伺候着爱人洗脸刷牙，又给人洗澡穿衣，只是要了个晚安吻作报酬，搂着人就睡了。
又是一年秋天，江辞的头发越来越长，从一开始的略微遮住眉眼，到现在已经能全部扎起来了。
傅斯年买了好几个假人头模型勤加练习，已经能熟练地给江辞扎头发了，他还偷偷在网上找了很多教程，学会了怎么编头发。
但他不知道江辞会留多长的头发，也许过几天就会剪掉，可他没看过爱人长发的模样，也没见过江辞戴耳饰的样子。
可通过一些捕风捉影的视频和照片，他还是能感受到江辞年轻时候的少年意气与肆意张扬。
江辞以前头发比较短，现在已经可以做鲻鱼头或者狼尾了，他也没见过江辞染头发的模样。
傅斯年将爱人敞开的衣服拉链拉上，左手揽着江辞的腰，右手在翻膝盖上的摄影作品集。
这是江辞送他的，都是从前国外一个摄影师的作品，当年还挺有名的，后面就销声匿迹了。
其实傅斯年对摄影什么的不感冒，只是因为但凡是江辞发过来的照片他就无脑吹，各种彩虹屁层出不穷，估计乖宝以为他喜欢这些。
不过平心而论，这个摄影师确实厉害，厚厚的一本作品集没有一张是敷衍的，全是让人看完后大为震撼的自然景观。
有坐在飞机上拍的橙黄橘绿如梦似幻的绚丽晚霞，还有广袤无垠荒漠上蓄势待发意欲捕食的猎豹，甚至有火山喷发犹有摧枯拉朽之势奔涌而下的红黑相交的岩浆……
天空、大地、海洋、冰川……
即使傅斯年对这个无甚研究，但以他的阅历和审美来说，这位Rainier的确是一位非常出色的摄影师，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对方还活着吗？
江辞还不知道在傅斯年心里自己已经死了，他只是心情有些复杂。
傅书禹是傅老爷子的第一个曾孙，傅璟年和庄语薇就他一个孩子，自然是千娇万宠长大的，还有傅樾年和爱德华的一对儿女。
他们才是真正的人生赢家，父母恩爱，家产丰厚，自己也是有容貌又有才华的。
江辞又想到了从前，那是一个十八线的小县城，相比日新月异的城市，显得格外落后古朴。
那天雨下得很大，雨水混着泥土在小渠里形成流水，一个中年妇女撑着廉价的黑色格子伞、穿着天蓝色的水胶鞋、挽着裤腿走在水渠旁。
雨伞倾斜着，一个两三岁模样的小孩儿坐着木桶顺势而下，母亲亦步亦趋地护在身旁。
那个地方很小，食物也没什么特色，交通很不方便，酒店也廉价，没什么能吸引人的景观，只有空气还算清新。
这里落后，贫穷，环境也不好，江辞没待几天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