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彻底降临,郎哥召集众人围着篝火开了个小会,大致内容就是萧见信详细解说自己在下面看见的景象。
听见下面有变异的诡异丧尸,三人都是齐齐一颤。
郎哥一脸忌讳:“难怪……”
这些信息在他们亲自下去查看之前都无人透露过。
萧见信也想起在水里漂浮着的一些杂物,还有落在角落里的硬物……现在想来,那些大概就是下水探查的可怜人们没被吃完的遗体碎片。
信息断流实在太严重了,又或许下去的人都没能活着出来,总之,榕城三号医院巨坑里有变异丧尸的消息居然至今没散播出去。
郎哥的解释是:
“最近刚出来的消息,平时也没人来这边。”
萧见信双眼微微一眯。
最近刚出来的消息,他一个小小的采花人队长,是怎么得知的?
萧见信无法不去多想。
毕竟,连秦奉先都出现在这里了。秦奉先现在的身份可不简单——北联基地护卫队队长,放在末世前就是个妥妥的大军官。
这么说来,兜兜转转,秦奉先也是走回了他原本的人生道路了。
天残脚忽然问道:“你身上有伤口吗?”
萧见信一听伤口差点以为被发现了,摇头道:“没有。”
天残脚眼神怀疑起来:“检查一下吧,水下有丧尸,那岂不是很容易感染……”
萧见信起身道:“随便检查。”
郎哥嘴里咬着根棒子,插嘴道:“别浪费时间,真感染了我们看不出来吗?两个大男人你怕什么?”
感染的流程基本已经固定了,发热、行动迟缓,肤色发青,大多数人在观察期出现以上症状时就会被弄死。
萧见信幽幽叹了口气,正没由来地感到惆怅,就听郎哥道:
“既然下面这么危险,我们就先不下去,待到明天中午,老郑要是活着,怎么也回来了。”
于是,他们就安然度过了一个夜晚,这天夜里,是郎哥自己守夜的。
看来郎哥还是不相信他,没让他守夜。
萧见信也乐得轻松,舒舒服服准备睡觉。
结果睡到半夜,萧见信被奇怪的声音吵醒了。
他本来就睡眠浅,只要周围有人声和不正常的环境声他立马就会惊醒。
这会儿他就被耳边的人声吵醒了。
“唔…”
那是微弱的喘息和哭声。
萧见信没动,怀疑自己听错了。
过了一会儿,窸窸窣窣摩擦的声音也响起来了,一道压低了的男性气声道:
“别吵!”
萧见信僵住了。
他睡在最角落里,声响来自他前方,也就是郎姐睡觉的地方。
这女性的哭声加上男性的喘息,萧见信一下就懂了。
他无语地假装自己没醒,闭眼想睡也睡不着了,耳边一直是那似有若无的喘息和哭泣。
这会儿,萧见信估计天残脚也醒了,因为耳边那一直伴奏的鼾声没了。
两人默契地没有出声,假装自己不存在。
越听萧见信越纳闷。
郎姐一直在哭,是不愿意跟郎哥的吗?他以为郎哥从妓院把人带出来,两人就是一对呢。
想着想着,萧见信忽然听见一声脆响:“啪!”
哭声一顿,黑夜里响起郎哥的声音:
“哭哭哭,闭嘴!”
郎姐被抽了一巴掌之后,一声不吭,像是麻木了。
但过了会儿,那边的动静越发大,郎姐哭泣的颤音又缓缓响起,但仍旧止不住痛呼,大概这场性事算是半强迫的。
萧见信心里一噎,想起了不好的回忆。
他猛一个翻身,大声咳嗽起来,“咳咳咳!”
咳着咳着,郎哥那边的动静真的小了。
萧见信深吸一口气,闭上眼来,一两分钟后那边的动静就结束了,他能好好睡个觉了。
第二天后,他们等到中午。
萧见信知道是绝对等不到的。
老郑和小蒋一样,已经凉在某个地方了。
到了中午,吃过饭之后,四人就收拾了东西,沿着原路返回了。
采花人会画地图,记载路线,他们队伍里的记录人是天残脚。
这也是郎哥带上一个腿脚不方便的人的原因,萧见信看过他画的地图就知道了,非常清晰明白,线条漂亮,简单易懂。
而作为末世急需的专业人才,居然因为腿脚不便被基地开除……萧见信大概猜到天残脚也是个不好惹的“人才”了。
记录下地图后,他们的路线就固定了。每个采花人队伍都有自己的地图,绝不外泄,也算是队内独享的宝贵资源。
不过由于楼房随时倒塌,植物一周就覆盖地表,所以地图也需要更新。
这才几天,他们还是能够按照原路返回。
到了小蒋的死地附近,天又快黑了。
黄昏时他们就吃了饭,背包里还有余地,所以郎哥让他们去附近搜罗一下,趁天黑前找些好东西。
天边积攒起了乌云,天残脚的膝关节也隐隐作痛,于是留在了驻扎地做饭。
萧见信和郎哥郎姐各自在附近搜寻。
这是个不知道承受了什么完全坍塌的街道,房屋的天花板都坠落下来,唯有几片承重墙稳稳立在地上,萧见信在某个方向逛了十几米, 辨认出了一家修车行和一家小超市。
他在超市的废墟里找了找,勉强翻出了一些有用的东西,剪刀、过期的白糖、电池,甚至连卫生巾他都带上了。
折返时萧见信撞上了郎姐。
他绕过墙壁,脚步一顿,发现了坐在墙边的郎姐,她身上有些淤青,是郎哥造成的。
郎姐抬头看了他一眼,那双眼里闪过某样情绪,和萧见信如出一辙。
郎姐仿佛确认了什么,也仿佛就在等他,坐在原地只是看着他,平静地问道:
“下一个是谁?”
萧见信的心一颤。
……她知道了。
郎姐的眼神没有变化,显然不需要任何解释,已经确认了答案。
萧见信就知道,郎姐那个眼神不是他的错觉。
这个女人大概一直在观察他。但为什么没有阻止他?
萧见信明白过来后,看了看周围。
郎姐立刻道:“他去附近上厕所了,大概还有三分钟。”
萧见信听到这个时间,也快速问道:“你想干什么?”
“结盟,我要杀了姓郎的。”
郎姐坐在落灰的碎石上,这句话仿佛在肚子里酝酿了很久很久,吐出时发觉没有那么重。
昨晚的事情已经让萧见信明白过来,结合之前了解的事情,郎姐的遭遇并不好,郎姐和郎哥并非一对情人,他们更像是主人和被压迫的奴隶,即使是老郑都能侮辱郎姐,必然是受郎哥的态度影响。
“……”萧见信犹豫了一下,因为对方显然更有底气,获取的信息也更多,他担心是郎姐和郎哥作为利益集合体一起演的一场戏,测试他的心意。
就一秒的犹豫,郎姐立刻道:
“小蒋他好像就死在附近了?你们晚上不敢走太远的,三百米?五百米?尸体腐烂的气味很好找……”
萧见信沉默了。
这是不答应也得答应了,毕竟小蒋身上留下的是刀伤,郎姐到时候真带人去找,然后一指认,他本就不受郎哥信任,怎么辩解也绝对会被郎哥灭口。
萧见信看向郎姐,她眼里很平静,细看之下,其中暗藏一丝狠辣。
这个女人不简单。
她就一直这么围观着一切吗?宛如一只蜘蛛,偷偷观察周边的情况,将一些信息都掌握在手中,密织成网,从不主动出击,只等着猎物露出破绽的瞬间缠住吞噬。
大概,她就在等这么一个破局的机会。只是以往的队友都没有一个能够让她敢站出来的,但她从未停下,网织了一遍又一遍,在暗处默默忍受着一切,直到机会到来。
恰好,萧见信来了。
两人对视一眼,几乎是一拍即合,眼里那极其相似的狠厉让他们更像是一对。
蛇和蜘蛛,都是喜欢蛰伏的生物,黑夜里最佳的潜行者。
远远看见了郎哥回来的身影,萧见信压低声音,快速道:“回基地之后,我俩就没关系了。”
郎姐嘴角微微一抽,不知是想哭是笑。
最后她挤出一个扭曲的笑容:
“正合我意。”
姓郎的,该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