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月泠从隔壁周大娘家借了个石磨。
周大娘是个苦命的女人,十几岁嫁到村里,刚结婚三年丈夫就死了,留下她拉扯不到一周岁的孩子。
前几年孩子也死了,上工被砸死的,赔了一两银子,周大娘就自己一个人过,顾月泠瞧她可怜,给她扔了二十文铜板。
“周大娘,你家的石磨借我用用!”
谢安不情不愿地搬着石磨,抱怨道:“你借这东西干嘛?”
“磨豆子!”
顾月泠把提前泡好的黄豆放到石磨上研磨,没一会就出了浆水,谢安第一次见到这种稀奇玩意儿,眼睛睁得老大,充满疑惑。
就连陆云初也是,两人立在旁边看热闹。
顾月泠推着磨盘,目光落在陆云初身上,脸越来越红。
像个成熟了的大苹果。
她累的。
它奶奶滴,这玩意又沉又难推,两个大男人到底长没长心,不过来帮她,还杵在一边看热闹!
顾月泠使劲眨巴着眼睛,希望勾起两人的良知。
少女面浮绯红,眸中含情,陆云初不禁勾唇一笑,心中泛起几波涟漪。
顾月泠:“……”
有些无语。
谢安则是惊奇,不愧是乡下人,劲就是大!
没想到这么重的石磨,顾月泠一个娇滴滴的女子竟能转动,实在是女中豪杰!不知道比那些京中的柔弱小姐强多少倍。
连带着心中对她的讨厌都少了几分,谢安仔细想想,其实这人还行,还挺仗义的,他决定以后有机会和顾月泠看看能不能拜个把子。
“谢安,你来推。”
想象很美好,现实很骨感,顾月泠撂挑子不干了,把东西扔给谢安。
“……”谢安接过石磨,幽怨地盯着她。
他决定收回刚才的想法,顾月泠这个女人还是一如既往地讨厌!
顾月泠拍拍手,抬袖擦了擦汗。
然后把目光落在陆云初身上,不怀好意的笑了笑。
陆云初歪头,觉得她十分古怪。
只听下一秒顾月泠说,“你会垒鸡窝吗?”
“?”
垒鸡窝?
陆云初傻了。
原谅他堂堂英俊潇洒大少爷,活这么久,没听过‘垒鸡窝’这三个字。
顾月泠看他疑惑那样,就忍不住想笑,陆云初就跟云尖上的神仙似的,她也想象不出来,这么个高岭之花干不符合他人设的事,到底是什么样的。
越好奇她越想知道,于是也就这么干了。
“嗯,就是垒鸡窝,很简单的!”顾月泠强忍着笑意,脸越憋越红。
陆云初诚实地摇头。
“好说,我教你!”
人在干坏事的时候是最不嫌累的。
顾月泠跑前跑后,找了一堆平整的石头和木棍,还和了一地泥巴。
“就这样,你准备好了吗?”顾月泠把粘着泥巴的手搭在陆云初肩上,语气严肃。
陆云初抿着唇点头,“嗯,可以开始了。”
两人眼神坚定,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去炸碉堡。
谢安推得累了,看到顾月泠把那只脏手蹭在自家主子肩上时,眉毛扭在了一块。
这女人又占他家主子便宜,真是脸皮如城墙!
不过很快他便又有些幸灾乐祸,他家主子最爱干净,应该有顾月泠好受的。
顾月泠没想那么多,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艺术创作中。
她蹲下把几块石头固定在地上,然后用泥巴混合往上堆。
“就是这样,一层一层地堆上去……”
陆云初嫌弃地瞥了眼肩上的黑手印,微微蹙眉,但没说什么,而是认真蹲下来跟顾月泠学垒鸡窝。
就这?
谢安看见陆云初眼神的变化,试探地扇了自己两嘴巴。
也没做梦啊……
顾月泠堆了一层,眼睛盯着陆云初问道:“你学会了吗?”
“应该差不多。”
陆云初第一次接触这些东西,他学着她的样子,慢慢堆了一层。
“就是这样。”顾月泠赞赏地拍拍手,“没想到你学得这么快!实在是太厉害了!”
“……真的?”
陆云初停下手,淡淡的语气中带着几分错愕,他从来没被人这么肯定过,赞赏过。
“当然了!我说啊你这太有天赋了,我觉得比我垒得都好。”
顾月泠眼珠子转了转,猛地一拍大腿,“你太聪明了,啊,不,你简直就是天才!”
“我,我真的有这么厉害吗?”陆云初被夸得飘飘然。
“当然了,你好好干啊,垒完鸡窝,这小鸡就有家了,等他们长大给你吃肉。”顾月泠开始画大饼pUA。
别说,陆云初还真吃这套,他瞬间激情四射,干得特别来劲。
谢安看着这一幕,吞了两下嗓子。
他冷眼瞪顾月泠,这女人好生大胆,竟敢让他主子干这么脏的活!
但陆云初都没说什么,他也只能原地跳脚,瞎操心。
顾月泠回视过去,“你瞪什么瞪,赶紧干活!”
谢安咬牙,气得呼呼的,化愤怒为力气,磨盘差点被他抡冒烟。
顾月泠满意地笑笑,拽了一把小椅子,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十分惬意。
眼神毫不避讳地欣赏正在垒鸡窝的陆云初。
宽肩细腰大长腿,如玉般的指尖在太阳下翻飞,上面沾染的泥点像是装饰的花纹,完美的侧颜上带着迷人的认真。
她不禁感叹,要不人家能当男主呢,这气质,这颜值,垒个鸡窝像是在雕刻一件艺术品一样。
不过整个画风又很割裂,陆云初可是高冷之花的男主诶!
可现在天之骄子正在垒鸡窝!
这谁能想到。
顾月泠差点笑死,她现在觉得她做的最对的一个决定就是让陆云初和谢安住进顾家。
不仅有两个免费的劳动力,而且还能时不时找点乐子。
最主要的,就目前来看,只要她不作死,陆云初应该不会一刀把她杀了。
就算后来他心疼女主要刀了她,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她还不信了,她活不到最后。
顾月泠心情舒畅地吹了个口哨,逗逗筐里的小鸡,然后窝在小椅子上睡着了。
“顾月泠,顾月泠!”
顾月泠正在周公会梦,一下跌下椅子吓醒了。
始作俑者谢安正双手环胸的冷冷盯着她。
顾月泠揉了揉屁股从地上站起来,语气算不上好,“你干什么?”
“我们在这干活,你还有脸睡觉!”谢安脸阴得跟碳一样。
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子,他累死累活地磨了一下午豆子,结果这女人就睡了一下午,还让他主子垒鸡窝!
岂有此理!
谢安气得牙根都痒痒,恨不得给她两刀解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