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什么？”
周明和李娜对视，前者推了推防毒面具，声音透过滤罐有些失真。
“‘寂灭日’。”
林默吐出这三个字，字字沉重，砸在众人心头。 他掏出深蓝色的笔记本，翻开首页，那行暗红色墨水写的“S.I.L.E.N.t.d.A.Y”映入眼帘。
“这个词，你们似乎也很熟悉。”
周明和李娜的目光落在笔记本上，看清那行字，身体几乎同时僵住。
李娜博士镜片后的眼神剧烈波动，下意识后退半步，像见了极其恐怖的东西。
周明沉默盯着那行字，久久不语，储藏室空气再次凝固。
“这……这是罗禹的笔记本。”
最终，李娜博士先开口，声音干涩，带着难以置信。
“罗禹？”
林默追问。
“罗禹博士，是我们……曾经的同事，最好的朋友。”
周明接过话头，声音低沉复杂，有缅怀，有困惑，藏着一丝恐惧。
“这本笔记本，他失踪前一直带着。”
“失踪？”
林默眉头微蹙，“寂灭日那天？”
“是的。”
李娜点头，
眼神飘远，陷进痛苦回忆，“寂灭日爆发太突然，一切乱套，等我们能喘口气，罗禹……不见了。”
“关于‘寂灭日’这个称呼，你们知道些什么？”
林默语气不容置疑，他感觉到这三个研究员知道他迫切想知道的真相。
周明和李娜再次沉默，交换眼神，充满犹豫和挣扎。
老孙依旧抱着工具箱，一言不发。
“有些事情……”
周明艰难开口，组织着语言，“……很难解释。”
“那就从能解释的说起。”
林默步步紧逼。
李娜博士深吸一口气，像下了某种决心。
她抬头，目光直视林默，镜片后的眼神带着决绝。
“‘寂灭日’这个词，最早……是罗禹提出来的。”
林默心中一动，果然。
“寂灭日爆发前大概……一个星期。”
李娜声音飘忽，努力回忆尘封细节，“罗禹突然很不对劲。”
“不对劲？”
“是的。”
李娜肯定点头，“他失眠，精神恍惚，总说胡话。”
周明补充：“我们以为他工作压力大。绿藤研究项目一直紧张，尤其是寂灭日前，好几个关键项目攻坚。”
“他说他做了个梦。”
李娜声音压得很低，仿佛怕惊扰什么，“一个真实、可怕的梦。”
“梦？”
林默皱眉，听着荒诞。
“他说，梦里有个……‘人’，告诉他，末日要来了。”
李娜说这话时，声音发颤。
“‘人’？”
苏晴忍不住插话，也被诡异描述吸引。
“是的，一个模糊影子，但罗禹坚称那是‘人’。”
李娜苦笑，“他说那个‘人’告诉他，一场席卷全球的灾难即将降临，一切将归于死寂。”
“然后呢？”
林默追问。
“然后，他就开始在笔记本上……乱写乱画。”
李娜目光再次落到林默手中笔记本上，“就是这本。他写了很多我们看不懂的符号，一些零碎句子，出现频率最高、最清晰的，就是‘S.I.L.E.N.t.d.A.Y’这几个字母。”
周明叹气：“起初，我们没当回事。我和李娜，还有几个跟罗禹关系好的同事，都劝他休息，别胡思乱想。甚至……觉得他累疯了。”
“领导也找他谈话，让他放下手头工作，回员工宿舍调整几天。”
李娜声音带着愧疚，“我们都以为，他只是需要休息。”
“谁知道……”
周明语气苦涩后怕，“谁知道，他口中的‘寂灭日’，真的爆发了。”
储藏室内一片死寂。
柴油发电机的“突突”声异常刺耳。
林默握着笔记本的手不自觉收紧。
一个研究员，灾难发生前一周，因诡异的梦预言末日，写下“寂灭日”。
听起来像天方夜谭。
偏偏，这一切与他经历的、发现的线索诡异吻合。
那本笔记本，那行暗红色字迹，那场突如其来的全球性灾难……
“寂灭日爆发时，罗禹在哪里？”
林默沉声问。
“他应该在员工宿舍。”
李娜回答，“园区管理系统瘫痪前，最后一次门禁记录在宿舍区。”
“那你们为什么说他失踪了？”
“因为……”
李娜眼神黯淡，“寂灭日爆发后，整个园区前所未有的混乱。通讯中断，电力瘫痪，然后……那些怪物出现了。”
她顿了顿，不愿回忆恐怖场景，“等我们好不容易组织一小部分人，躲进b区实验楼，试图联系幸存者时，才发现……罗禹不见了。”
周明补充：“我们冒险派人去员工宿舍找他，宿舍楼一片狼藉，到处是血迹和打斗痕迹，但没罗禹踪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他像……凭空消失了。”
李娜声音带着茫然。
林默沉默。
信息量太大，太诡异。
一个能预知末日的普通研究员？
梦中传递末日讯息的神秘“人”？
以及，罗禹的神秘失踪。
这一切，让“寂灭日”真相蒙上更扑朔迷离的色彩。
“除了‘寂灭日’，罗禹还说过其他关于那场灾难的具体信息吗？”
林默继续追问，不放过任何线索。
周明和李娜对视，摇头。
“他当时精神状态很差，说话颠三倒四，很多时候听不懂。”
周明回忆，“他总是重复‘它们要来了’，‘一切都会安静下来’，‘黑暗将吞噬一切’之类的话。”
“他还画了很多奇怪图案。”
李娜补充，“扭曲线条，像眼睛又像漩涡的符号，我们当时以为他压力太大产生幻觉。”
林默脑中闪过笔记本后面难以理解的涂鸦。
原来并非毫无意义的乱画。
“那本笔记本，你们之后没再看过？”
林默问。
“寂灭日爆发后，我们忙着逃命，谁有心思管一本疯子的笔记。”
周明苦笑，“而且，罗禹失踪后，私人物品大多遗失混乱中。没想到，这本笔记本落到你们手里。”
林默摩挲着笔记本粗糙封皮，心中疑云重重。
这本笔记本，似乎是解开“寂灭日”之谜的关键线索之一。
罗禹的失踪，更像刻意留下的悬念。
他看向周明和李娜，这两个自称罗禹好友的研究员，他们的话是真是假？
是否还隐瞒什么？
“你们和罗禹，当时进行什么研究项目？”
林默突然话锋一转。
周明和李娜眼神明显闪烁。
“只是一些……常规的生物化学和植物异变研究。”
周明含糊其辞。
“常规？”
林默语气带着嘲讽，“能制造出‘孢殖者’那种怪物的研究，也算常规？”
李娜脸色微白。
周明忙解释：“孢殖者……意外！实验失控产物！我们从未想过制造那种东西！”
“意外？”
林默冷笑，显然不信。
“绿藤”生物科技园，从踏入那刻起，散发着令人不安的诡异气息。
通往b区实验楼的金属门后，弥漫的不止化学药剂和消毒水味，还有冰冷、压抑的秘密。
周明和李娜的沉默，在林默看来，是最好回答。
他们知道远比说的多。
对罗禹的描述，对“寂灭日”来历，像精心编织的故事，藏着太多未解释环节。
“你们最好说实话。”
林默声音更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像冬日最锋利的冰刀。
苏晴紧握消防斧，眼神锐利扫视周明和李娜，她感觉到林默情绪变化。
小峰紧抓苏晴衣服，大气不敢出。
周明和李娜再次对视，镜片后眼神复杂。
他们是研究员，习惯实验室里与数据样本打交道，不是末世里与强大冷酷幸存者对峙。
他们感觉到林默身上散发出的危险气息，那种生死边缘磨砺出的果断狠厉。
“我们……我们说的都真的。”
李娜声音很轻，带着疲惫。
“罗禹的事情，就是这么离奇。”
她顿了顿，权衡着，“至于绿藤的研究……”
周明接话，语气无奈，“我们确实进行一些……超前的生物科技研究。”
“包括基因编辑，生物融合，以及……植物快速异变与生长控制。”
他承认绿藤研究项目的敏感性。
“孢殖者，它确实是植物异变实验失控产物。”
李娜补充。
“我们在尝试将某种快速生长的藤蔓植物，与一种强侵略性真菌结合，希望能制造一种恶劣环境下快速分解有机物，甚至吸收辐射的……生物清洁剂。”
她描述的研究方向听起来像改善环境。
“但实验出现意外，真菌寄生特性与藤蔓活性不可控融合，产生孢子，而且……表现出某种自主意识和攻击性。”
周明声音带着后怕。
“寂灭日爆发，培育区供电瘫痪，高强度能量屏障失效，它就从罐体里逃了出来。”
林默听着解释，冷笑。
“生物清洁剂？”
“能释放致命孢子，攻击活物，有自主意识的东西，你们管它叫清洁剂？”
他语气不信任，让周明和李娜脸色更难看。
“它失控前，确实朝着那个方向设计。”
李娜辩解，声音急促。
“只是没想到，变异方向如此可怕。”
“那罗禹的梦呢？”
林默合上笔记本，声音低沉。
“你们如何解释，他一周前就预言了‘寂灭日’到来？”
这个问题像尖刀，直刺周明和李娜内心最深处的困惑与恐惧。
两人再次沉默，面面相觑，镜片后眼睛充满迷茫。
“我们……我们也不知道。”
周明声音无力。
“这太超出我们认知范围。”
“我们都是唯物主义者，相信科学。”
李娜声音带着挣扎，“但罗禹的事情……‘寂灭日’……这一切无法用现有知识解释。”
“或许，罗禹的梦，并非简单的梦。”
林默缓缓说道。
他的目光，扫过周明和李娜，落到角落沉默的老孙身上。
老孙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只抱着金属工具箱。
“你们还有多少抑制剂？”
林默将话题拉回现实。
王建国暂时稳定，但系统提示体内仍有少量孢子活性，需持续观察。
谁知道孢子是否产生抗药性？
“这里还有十几支GVt-7。”
李娜指冷藏箱。
“理论上，剂量足够维持一段时间。”
“但必须尽快找到更高级抑制剂，或研究出彻底清除孢子的方法。”
“你们的研究室在哪里？”
林默问。
他需要更多信息、资源，也许实验数据、未完成报告，能告诉他更多关于“寂灭日”、孢子，甚至罗禹的秘密。
而且，他需要升级列车所需的【初级工程学知识（蓝图）】和更多能源晶体。
周明和李娜犹豫。
“在b区实验楼更深处。”周明回答，“那里封锁很严，但……现在很多系统瘫痪了。”
“我们带你们去。”李娜补充，“那里也许有你们需要的其他东西。”
林默盯着他们，试图从遮挡的面具和眼神中分辨真伪。
他感觉到，他们需要他的力量应对园区危险，也可能希望他帮联系外界幸存者。
同时，他们可能对他有所隐瞒，或有自己目的。
“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