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柏月的神情紧绷,盯着前面的战况,谢明扬耳力好,这两群人打得不分上下。
赵柏月的侧脸在微弱的光线下,显得异常柔和。
嘴角微微弯了起来。
没有白刀客的身影,赵柏月只能尽量屏住呼吸,期待这些人没有发现他们。
两方战况逐渐明了,落入弱势的一方开口。
“大家都是为了取谢明扬的命而来,何必在此互相残杀”
那占优势的一方啐了一口。
“呸,你们也配与我们争功劳?”
“鼠目寸光!”
眼见这群人离他们越来越近,赵柏月紧张地轻轻拥住谢明扬,用灌木掩盖两人的身影。
呼吸近在咫尺。
雪夜都不能侵染的灼热气息,撒在谢明扬的发顶。
赵柏月也发烧了。
他的脚已经烂的不能看,腿上也已经被刮得伤痕累累,血已经结成了血痂。
谢明扬喉咙有些发干,靠在他手臂上,向他靠近了些。
耳力极好的谢明扬很快就听到有一伙人在往这边赶来。
她面色微变。
不是白刀客的脚步声。
可这群人离他们很近,若是此刻离开,肯定会引发这群人的注意。
这时,赵柏月紧紧抱了她,声音十分冷静。
“谢明扬,活着出去”
他说。
说完,他将身上的树丛盖在了谢明扬的身上,小心退开一点距离后,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
“有人!!”
那群人很快朝着赵柏月的方向追着去了。
直到山林里寂静一片,谢明扬都有些愣神。
赵柏月将那驱赶野兽的香囊,放在了她的身上。
她看着已经昏暗下来的光线。
雪透过缝隙,落在了她的脸上。
冰冷刺骨,却又将这个夜晚变得与众不同。
她现在动一下都疼,赵柏月此一去,恐怕也凶多吉少。
有一个人,能为了她付出自己的生命?
赵柏月要什么?
他图什么?
什么东西能值得他豁出性命?
这个东西还是只有她谢明扬能给。
为此,他不惜以命相搏。
可谢明扬,还没有问他要什么?
谢明扬心情有些复杂,咬牙,勉强翻了个身。
扯得身上的伤口痛得要命。
“咳咳咳”
她咳得血从喉咙里涌了出来。
难道,自己命该如此?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不如搏一搏!
她咬牙,平躺。
寂静的山林里,以谢明扬为圆心,强大的灵气四散。
鸟兽惊飞,树木巨颤。
“来啊,我谢明扬在这里等你们!”
她的声音随着灵气扩散开。
来杀她的,来救她的,都看见了。
纷纷朝着谢明扬的地方冲去。
赵柏月看着空中绽放的金光,干涩的唇张了张,发不出声音。
“呲啦”
一声剑出皮肉的声音。
“走”
那人嫌弃甩了甩剑上的血渍,带着人向着光散发的地方奔去。
赵柏月,倒在了血泊里。
胸口不断涌出鲜血。
他仰着头,看着纷纷洒洒的雪,一片片落在自己的脸上。
脑子里不断出现师傅临死的时候叮嘱的话。
“儿啊,逃出去,逃出中都”
“不要跟中都的人有牵扯,他们会把你拉入深不见底的深渊”
“柏月,藏拙,不做锋芒毕露的人,你才有可能逃离这里”
师傅,我辜负了您的期望。
也没能完成您的遗愿。
他突然想起了多年前,师傅跟他第一次提起谢明扬。
他看着棋盘上刻着谢明扬三个字的棋子。
“师傅,为什么‘谢明扬’是红色的?”
师傅看着棋子,叹气一声。
“因为这是一颗必死的棋子”
“为什么?”
“天道如此,不可逆”
“哦”
彼时,懵懂的他还没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你切记,千万不能与必死的棋子有任何羁绊”
“好”
可他依旧记得,师傅死的时候,手心里却攥着一枚红色的棋子,眼含热泪,呜咽着咽气。
他不该再来见她的。
但是听到她被炸下山的时候,他只想,救她出来之后,就不再见她了。
他这么想着。
可却总是忘不掉她的眼睛。
不达眼底的笑意,略显疲倦的慵懒,满意时眼底的赞赏....
谢明扬,生动有趣,像是泥泞中野蛮生长的花,坚韧勇敢。
是,他觉得她如此勇敢,是个永不言弃的战士。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谢明扬不再是棋盘里那颗红色冰冷的棋子。
谢明扬三个字,已经于他,变得如此与众不同了。
也许是静国寺山上的匆匆一瞥,又也许是在自己孤立无援的时候,她伸出的救援之手。
雪...
真漂亮啊。
像她的眼睛一样,冰冷又美丽...
他的视线,逐渐模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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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明扬勉强坐起来,靠在灌木上。
战损的谢明扬,漂亮又具有攻击力。
那双眼睛,平静又居高临下,让人止不住胆寒。
来的人,都举着剑,不敢轻易上前。
谢明扬咳了血,嘴唇殷红。
倒是给人一种,她靠着的倒不像是灌木,而是王位的错觉。
“来啊,各位不是要杀我吗?”
谢明扬的语气,轻蔑,嚣张。
尽管强行驱动千机引灵气,已经让她的身体不堪重负,但是她也不希望自己死得无声无息。
十几人围着谢明扬,互相对视。
“怕什么,她如今已是强弩之末”
几人相互打气。
举着刀就冲着谢明扬杀去。
她如今,千机引不能完全调出来。
只能勉强撑着,操控灵气与几人拼杀。
终于,有人的剑划伤了她的胳膊。
这一剑,让众人像是找到了胜利的希望。
更多的人蜂拥而至。
能杀一个千机引的顶级主君,日后,他们一定扬名立万。
“杀啊”
冲天的呐喊声响彻了整个山林。
夏至和几个主君赶到的时候,只剩下满地的尸体。
还有就是已经杀红了眼的谢明扬。
战况,太惨烈了。
谢明扬,浑身是血,像是从地狱里爬上来的修罗。
嘴角不断涌出的血似乎不能阻止她疯狂的杀戮。
那人的剑插进了她的甲骨,可谢明扬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的木偶,手掐住那人的脖子,将那人狠狠扎进了地里。
脑袋瞬间开了花。
血,溅了她一脸。
化开了积累的雪。
满地血红。
“谢软软”
夏至颤抖着出声。
谢明扬才面无表情转过头,像是已经失了神智的木偶。
眼睛里的猩红,控制不住的杀意,像是要席卷所有在场的人。
谢遇趁其不意,一个手刀,将谢明扬打晕过去。
被谢栾架着来的祁仪征,急忙掏出药箱,拿出几颗止血的药丸喂下。
才一把脉。
祁仪征的脸色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