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的蓝发女人坐在沙发上,寻常人类尺寸的沙发对她来说有些小巧,双人的沙发在她的衬托下如同矮脚的长凳。
她怀里是一只情况糟糕的双尾狐狸,狐狸毛发枯槁,瞧起来病的严重。
“什么叫做,若水死了?”
女人漫不经心,慵懒且华丽的声线下,平淡的语调却带给人莫大的压力。
她没有选择成为审神者,却在回去自己的世界后不久,感知到自己空间中有生物正在衰弱死去。
她寻找一番,看见了这只奄奄一息的狐之助。
她记得这只狐之助,这是造物主小姐的狐狸式神,式神这种东西,她从林雨的那些灵力类书籍中了解过。
在林雨学习魔法体系的同时,卡珊纶也对灵力体系格外感兴趣,无数世界的特殊力量最终都殊途同归,故而卡珊纶没有执着于学习灵力,而是重在了解,尤其是她看见了世界之外更广阔也更危险的天地,知己知彼才能在遇到问题时不失去主动权。
而式神,这只狐之助和林雨签订了真正的式神契约,随着林雨的“死去”,它不可避免的衰败下去,本就因为暗堕本丸的意外事件而一直沉睡,又因为林雨的“死亡”实力大减,若非它体内那尚且属于时政管辖内式神的灵力核心没有被林雨擅动,恐怕这只狐之助。
就要随着它的主人一起去黄泉了。
卡珊纶由狐之助的情况推测林雨遇到了困难,林雨曾说去不去时政随她,若是决定去时政,便会给她介绍几位兄弟姐妹,告诉她如何避开一些时政内部的明争暗斗,给她一个可以“养老”的小天地。
若是不去,那边天高任鸟飞,林雨不拘束她,或许是她确实强大,和林雨另外几个让她操心的“孩子们”情况完全不同,所以林雨在卡珊纶落在她手中时,没有给卡珊纶系上纤细的牵引线,而是为卡珊纶打开了窗户,任卡珊纶选择去留。
“我要当审神者。”
卡珊纶思考许久,她的气势很骇人,强大的魔力波动压的接待人员喘不过气,她的手掌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怀中狐之助枯槁的皮毛,没有审神者的狐之助就和无主但被圈养的流浪猫一样,虽然过得潦草了些,却至少自由。
而拥有过审神者又失去审神者的狐之助,就会随着身体不适应灵力从丰腴到稀薄的转变,变得形貌憔悴。
林雨的狐之助就是另外一种情况。
他会死。
卡珊纶指尖凝聚出纯粹的魔力珠子,她将珠子悬在狐之助的眉心,维系狐之助摇摇欲坠的生命。
林雨很喜欢这个狐之助,卡珊纶看得出来,狐之助对林雨来说早已不只是一个好用的工具狐,而是某种更关键的存在。
似是宠物,又似是喜爱的下属。
在林雨原本给狐之助的规划中,待狐之助的双尾彻底稳定下来,她会给狐之助取名。
取了名字,就是彻底接纳了。
可现在狐之助的生命也摇摇欲坠。
甚至林雨的本丸也无法被突破,坐标飘渺不定,一层不知谁布置下的保护结界内,叠了更深的隐蔽阵纹,时政战力高强的审神者有,但专精阵法又实力足够的审神者——曾经有池鱼,现在新生的若水,也似乎陨落。
“什么?”
工作人员战战兢兢,她下意识问。
卡珊纶目光幽幽,她无意给这个无辜的小工作人员施压,只是对方弱的可怜,才会被她的气势吓住。
“我说,我要做审神者。”
“给我安排本丸吧。”
时政的水很深啊,把她的造物主小姐都逼没了。
卡珊纶倒是突然来了点兴致,想看看到底是时政的水深,还是大海的水深。
她倒是没有很担心,毕竟到了她这个层次,冥冥中能感知到观测者是否还活着,卡珊纶认为林雨未死,这件事绝不简单。
“这…”不符合流程…
哪有人直接通过世界意识,找到时政大本营,然后说要当审神者的啊!
但工作人员不敢说。
她只能先稳住卡珊纶,然后去报给能解决问题的人,比如小世界开发部…
………………
红莲做了个梦。
她梦见一个模糊的人生。
这场人生由模糊的记忆组成,从呱呱坠地时开始,到牙牙学语,然后开始行走,上学,她背着沉重的书包,睁着懵懂的眼走向世界。
她长大,经历一些糟糕的事情,再从这些糟糕的事中撕裂出来,摒弃前尘,即将开启全新的生活。
然后,这场短暂的人生戛然而止。
红莲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那般震耳欲聋,有谁在她耳边低语,祂说。
【我可怜的眷属。】
红莲睁开了眼。
对上了药研担忧的脸,少年皱着眉,神情有些不安,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药味,苦涩难闻,少年手中端着汤药,红莲感觉自己嘴角湿润。
她眨眼。
药研才意识到不是自己的错觉,审神者“回来了”。
就在刚才,他如何也感受不到红莲这具身体中有灵魂存在,灵力没有断开,身体没有死去,他却觉得红莲不在这里。
恐慌让他无措,用那颗草木结晶熬煮的汤药始终喂不进去,所以他用了最无礼的办法撬开了红莲的嘴,将汤药灌了下去。
刚抽身,红莲就睁开了眼。
药研放下汤碗,忍不住俯身,将脸埋在了红莲肩膀处,他轻轻的抱住了红莲,像孩童般依赖的姿态。
虽来此不足半月,却已经无意中将这位本该稳重自持的短刀少年,从身到心的驯服了。
红莲就那般毫无灵魂的躺在那里时,药研从未有过如此惊慌,他惊慌红莲就此不再苏醒,将永远的躺下去。
头顶被一只柔软带着温度的手掌轻轻抚摸,药研没动,他遮掩的将少量生理泪水擦在了红莲肩膀上,那些许的湿润还未来得及被衣物下的皮肤察觉,就干涸的无影无踪。
“莫要惊慌。”
红莲平静的开口安抚,她无意去深究汤药是如何喝下的,只是用她匮乏的安慰他人的话语,让目前勉强算趁手的一位刀剑男士稳定心神。
她依旧什么都想不起来。
至少,她最该想起来的,没能想起来,她目前只以为自己原本就是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猝死后可能穿越了,成为了这个本丸的审神者。
她的内心毫无波澜,对穿越反而接受良好:哪个游戏审没有嚎过想去本丸里生活的玩笑话?至少她不能免俗。
只不过现如今这一切成真,她心中却满是怅然。
她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药研的头,药研没动,她也没用驱逐这个自本丸建立起,就自诩是所有粟田口小短刀们的“哥哥”,还会顺带照顾爱染和小夜,稳重异常的短刀少年。
于是没多久,刚刚苏醒的红莲,又感受到一股困意上涌,她放任那股困意,干脆把药研当保证,换了个姿势让出些许位置,侧身闭上了眼。
药研藤四郎:……
头顶是审神者逐渐绵长的呼吸,他的脸却越发滚烫起来。
红莲的举动太纯粹也太理所当然,却将药研的心扰成了被猫玩过的毛线,乱作一团,他尽可能的放缓呼吸,而鼻尖却全是独属于审神者的淡淡幽香。
这是他的大将,他的主公,他的姬君。
药研的心脏不受控制的跳动起来。
………………
山姥切国广戳了戳天守阁的门。
天守阁的大门紧闭着,结界不知何时被打开,他一直手里还端有放着晚饭的托盘,蓝眸中闪过困惑。
——晚饭,不吃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