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老夫人的身体早就是强弩之末,能够坚持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了,府里一应东西准备的倒是也齐全。
青泽鱼全程都很平静的与柳云舒一起,在几位老嬷嬷的陪同下为青老夫人换了超品诰命夫人礼服。在此过程中没有落下一滴泪。
即便是柳云舒,不过与老夫人相处不到三年,此时也已经哭成了泪人。
众人都觉得青泽鱼太过冷心冷肺,薄情寡义了。青老夫人待她之好,远超两位孙子,怎得如今青老夫人去世,她不见任何伤心之态,未免太凉薄了些。
当天晚上,青泽鱼与青泽安守灵,青兰拿着云素弦送过来的药,说道:“小姐,你的脸得上药,否则会毁容的。”
青泽鱼不语,只是静静的跪着。
青兰用小木片,轻轻的把药膏均匀的涂抹到青泽鱼的脸上。
青泽安冷冷的看着青泽鱼,眼神中带着几分打量。这样凉薄的青泽鱼怎么可能会是大哥青泽宇。
青老夫人的葬礼办的很隆重,老将门,新贵派,寒门,都来了不少人。在这些人眼里,青老夫人是个里程碑似的人物。她这一死,带走了康远侯府所有的荣耀。
青泽鱼静静的跪在棺椁一侧,有来祭拜的便回礼,没有祭拜的便静静的跪着。
她的身边跪着柳云舒以及青云星和青云英。对面跪着一脸懵懂的青震海以及一脸哀愁的青泽安,以及懵懂无知的青云霖。
“太子,太子妃驾到……”
众人连忙起身去迎驾。
青泽鱼不想动,青震海不知道动,俩人就这么对着跪着。没有人想起来去提醒两人去迎驾。
凤栖梧进来,先看了一眼青泽鱼,随后才上香祭拜。
魏婉岂会没注意到,假装不察,祭拜后便朝着青泽鱼走过去,亲手扶起回礼的青泽鱼,拉着青泽鱼的手,安慰道:“鱼儿莫要太过伤心,一定要保重自身。”
青泽鱼收回手,屈身行礼,冷冷的道:“谢太子妃关心。”
凤栖梧又看了一眼青泽鱼,她此时神情淡漠,不见任何伤心。凤栖梧反而更加担忧了。青泽鱼向来内敛,没有太多的表情,经历此等大事,竟然还是这副模样,凤栖梧有些担心青泽鱼当初假死脱身的时候那毒毒坏了脑子。
魏婉从灵堂出来,便见到了坐在廊下的魏国公,不由的看了看凤栖梧。
凤栖梧说道:“去吧!”
魏婉走过去,轻声喊道:“祖父!”
魏国公看了魏婉一眼,问道:“轩儿怎么没来?”
想到京中的传言,魏婉回答道:“他还小,不适合这种场合。”
魏国公斥道:“还小就知道替你出气?打人就算了,还想毁掉青泽鱼的名声?你就是这么教孩子的?”
话音刚落,便忍不住的咳嗽起来,他知道,他的时日也不多了。
魏婉说道:“轩儿只是见我伤心,这才想为我出口气,并没有想这么多。”
魏国公平稳了一下呼吸,道:“他想不想不重要,如今京中都传遍了,你姑祖母是因他让男仆打了青泽鱼被气死的。”
魏婉道:“传言并不可当真,只是巧合而已。”
“巧合?”魏国公冷冷的道:“你知不知道这个巧合会断送了他的前程?康远侯府是什么门第,她青泽鱼又是什么身份?永安王死了还没半年呢,他妹妹被当众羞辱毁掉名声,他祖母被活活气死。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岂是你一句巧合便能揭过的?”
魏婉不再说话,她也没想到凤鸣轩竟然会傻到当众羞辱青泽鱼。
魏国公见魏婉丝毫没有觉得凤鸣轩哪里做的不对,气的说道:“你莫非真的以为有魏国公府在便万事无忧了?”
魏婉心中一沉,看向魏国公。
魏国公说道:“回去好好教育轩儿,最近就不要出东宫了。”
魏婉点头应是,心中担忧,不过还是跟着凤栖梧离开了。
青老夫人下葬后,康远侯府好像突然便安静下来了,青泽鱼的心里空荡荡的,好像缺失了一大块儿。不知不觉,便走到了祠堂,青泽鱼推开沉重的大门,传出“吱呀吱呀”的声音,一股沉闷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
青泽鱼缓步迈进,走到青老夫人常跪的地方。即便是有跪垫盖着,还是能够看出这里的地板被磨出了两个跪痕。
青泽鱼跪了上去,想象着这些年青老夫人跪在这里的样子,这么多年,也不知道她每日跪在这里的时候在想些什么。
只是跪了片刻,青泽鱼便觉得有些累了,也不知道这些年青老夫人是如何坚持下来的。
悲伤如潮水一般涌来,吞噬着青泽鱼,让她无法呼吸。
青兰发现青泽鱼不见了,连忙让院子里丫鬟小厮的四处寻找。
青泽安听到动静,出来问道:“发生什么事了,慌慌张张的?”
青兰焦急的说道:“大小姐不见了。”
拐爷一瘸一拐的过来,问道:“祠堂去找了吗?”
青兰说道:“还没有,大小姐不喜欢去祠堂的。”
拐爷没有理会她,径直朝着祠堂的方向去了。
青泽安也连忙跟上。
等众人到了祠堂,便看到晕倒在地的青泽鱼。
拐爷担忧的喊道:“鱼儿!”说着,便丢下拐杖,连忙过来,就要去抱青泽鱼。
青泽安走过来,说道:“我来吧!”
将青泽鱼送回院子,青兰给青泽鱼诊了脉,确定了她无事,只是忧伤过度,放下心来。
青泽安问道:“她怎么样?”
拐爷也焦急的看着青兰。
青兰说道:“大小姐只是忧伤过度,吃几副药,调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拐爷说道:“你开方子,我去熬药。”
青兰点头,与拐爷出去了。
青泽安站在床榻前,静静的看着青泽鱼。之前青泽安从未想过青泽鱼会不会就是青泽宇。如今再想,发现了许多破绽。青泽定的那句话,以及他那伪装的伤心,青兰与妙云一样会医术,以及拐爷,与青泽鱼的亲近与大哥青泽宇并无二致。按理说拐爷认识青泽鱼不到半年,为何也会如此亲近,甚至不会注意男女之防,直接进了青泽鱼卧房内室。
青泽安的眼睛落在了青泽鱼的肩膀上。青泽宇的肩膀受过好几次很严重的伤,导致锁骨有些错位。青泽安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将青泽鱼的衣领扒开了。待看到那个错位的锁骨,青泽安的手如同触电一般弹开了。眼泪瞬间如同决堤一般涌了出来,他早就该发现的。想到自己曾待青泽鱼那般不善,甚至还纵容后院的女人欺辱她,青泽安恨不得扇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