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许笃正是有些茫然。
这和父母告诉他的道理相差的有些远了。但又真的挺在理的。
尤其是沈非晚最后一句话，他们如果打了自己，是由他们父母出手打爽呢，还是自己还手爽？
那不是废话，当然是自己来还手更爽。
但是吧，单论今天沈非晚先出手打架的事情……
“你不怕爷爷奶奶说你吗？”
沈非晚一甩头，“有理怕个屁！”
有一点，许笃正思虑的还是不够周全，毕竟也就十岁。
他想着给沈非晚在大人面前顶包，也得要那几个被打的肯配合不是？
小孩告状一般都不会主动说自己的问题，只会哭哭啼啼的告诉大人自己被打了，打人的那个女孩还自报了家门，让家长找上门去。
自家男孩子一直捂着裆，家长连原因都来不及问，就气得直接跟着去找人要说法了。
许国荣和章朝莹经过前八年的磨难，一致认为做人还是要低调些才稳当，所以许家搬回来的这两个多礼拜里，除了必要的时候有车来接外，都没有其他人上过门。
这会儿门开了一条缝，就见到大大小小一堆人头挤在狭小的楼道里，还是让章朝莹的心脏微微颤了一下。
也就那么一下，然后就恢复了平静。
“几位有事吗？”章朝莹客气的问道，门没有大开，她的身影刚好能挡住门口的视线。
“废话！没事我来你家串门啊！”带头的老太太一脸的凶相，三白眼下的褶子厚得快成了精，开口就指着章朝莹的鼻子骂道。
“你们家怎么养的女孩子！那么野！竟然敢踢我孙子！踢坏了你们负得起责吗？！咱们这区住得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什么时候来了你们这么一家子破落户！懂不懂规矩啊！”
她们家在这块住了很多年了，儿子儿媳都在政府工作，这一直都是老太太最引以为傲的事情。她知道这边新搬进来了一户人家，还以为是哪个部门新爬上来的小官，根本没放在眼里。
章朝莹有些想笑，她和老许这些年，被骂什么的都有，还真没被骂过破落户。
诚然，许家和章家是没以前那么辉煌了……但许国荣这不已经回来了吗？
“这位同志，指着别人说话是件很不礼貌的事情。”章朝莹淡定的把她的手指压了下去，顺便扫了一眼后头站着的那些个人。
“听我外孙女说，是你们的孩子，围着他们要打，还说要……要什么来着？”
“要扒了哥哥的衣服，抢了弟弟的冰棍，他们是老大，我们不服的话就是造反，要把我们拉去挂牌游街。”
门内传来一个小女孩清脆的声音，每一句话的传出，都让楼道里站着的大人们心口往下沉。
其他的都可以归结到小孩打打闹闹上去，造反游街这种话，可不是能随便乱说的，尤其是在他们这块区域。
“我们没有！”有个小孩哭着喊道，已经有家长在低声盘问了。“是她冲上来就打的！”
“你们不围着我哥哥弟弟骂着让他们滚回去挑粪，我没事干会冲上去打你们？我脑子有病啊？我怎么不去打路边站着的狗？”
沈非晚在章朝莹背后一边翻着白眼，一边接受着许笃正和许佑安的顶礼膜拜。
星星表妹\/表姐真是太帅了！大人都找上门来了，她还敢呛声，而且，刚才她说的经过，好像不太对吧？
沈非晚可没觉得自己在说谎，那些话每个字都是那群小兔崽子自己说的，她只是颠倒了一下顺序。大家都是小孩嘛，他们能把一件事记得稀碎，她也能。
“你他妈骂谁是狗呢！”为首老太太暴怒道，刚才被章朝莹压下去的手指又抬了上来，“你们会不会教孩子！这种野丫头以后肯定嫁不出去……”
沈非晚觉得这老太太八成是一点文化都没有，话都听不懂，她哪句话骂他们是狗了？她明明说的是她没去打狗，而去打了他孙子。
章朝莹也怒了，“你说话放尊重点！骂谁是野丫头呢！”
“骂的就是你家的……”
“怎么回事？吵什么呢！”台阶下，一道声音沉沉的传来，是许国荣回来了。
他最近都有些早出晚归，好几天没在家里吃晚饭了。今天好不容易下班回来，老远就望见这栋楼的三楼挤着一大群人，就在他家门口。
他还以为八年前的事情又要上演了，赶紧往家里跑，在楼下就听见了争吵声。
“出什么事情了？你们为什么要堵在我家门口？”
许国荣拎着公文包，气还没喘匀，就往上走挤开了人群，直接站在了章朝莹身前，像一堵门神一样，把他的妻子遮得严严实实的。
“有什么事跟我说。”
那没啥素质的老太太估计在外头也没少跟人吵架，这会儿见到了许国荣也不怕，换了个手，指着他的鼻子又要开骂。
结果后头有一个人先认出了许国荣，“……许书记？”
许国荣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没认出来。
只是“嗯”了一声。
“究竟是什么事情？值得大家这么兴师动众的围到我家门口来？”
沈非晚一直觉得告状这种事，不分恶人好人，都得及时。
所以许国荣话音刚落，她就扒着门，从章朝莹的身后噼里啪啦的就还原了事情经过。
也不算完全还原，还是刚才那个原则，颠三倒四，亦真亦假，有用就行。
她说得很快， 也不给门外几个小孩插嘴的机会，偶尔许笃正倒是会帮上两句腔，方便落实一下情节的严重性。许佑安说不清，但他会说对对对，就是这样。姐姐说得没错。
有大人已经从那个认出许国荣的家长那儿问到了身份，这会儿早就开始打退堂鼓了。
再听到沈非晚说，这几个小孩骂他们是臭老九的孩子，让他们滚回去挑大粪的时候， 那个认出了许国荣的家长脸都青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就扇了自己儿子一巴掌。
可惜来不及了。
许国荣听完后，沉沉的扫了一眼楼道口的这群大大小小，“我也觉得事情很严重，要不大家找个单位好好讨论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