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满想到时行雨身上不同凡响的金光,一切都得到了最好的解释。
原来如此。
原来时琬琰的帝位是这样落到时行雨身上的。
他身上金光化龙,从侧面证明时昆霖的谋划成了。
刻不容缓,死马当活马医,李玉满从玉桂给她准备的诸多解药中一股脑倒出一捧,送到时琬琰眼前。
时琬琰看了看,挑出一颗在指尖把玩。
李玉满哄道,“吃吗?糖果,让人开心忘记烦恼的东西,吃几颗。”
时琬琰定定地看了一会,道,“这是药,李玉满我没傻,”
说完,她应激般将药全打掉,“我没病,不用吃药。”
她正常又异常。
看着跳得哪都是的药丸,李玉满额角跳了跳,“时琬琰!”
时琬琰轻嗯了一声,收回手,好整以暇地整理衣裳,脚尖有意无意地碾碎药丸。
想到城门口武阳的嘱咐,李玉满灵光一闪,“你是不是都清楚?”清楚你的身体是什么样的?
“嗯,我说了,医不好的,我早已无药可救。”
时琬琰站稳,几乎一致的身高让俩人的视线不可避免地撞在一起,焦灼着。
半晌,李玉满率先开口。
“我没有接烂摊子的习惯。”
“嗯,不会。”
“不会?你说不会就不会!这事只有你自己能平,你既然清醒,那就接受医治!”
时琬琰没有说话,只是转动龙椅扶手上的金雕,后面的屏风从里破开向两边缓缓推动,暴露了里面的尸山血海。
李玉满并不熟悉时琬琰麾下的人,但在这山包一样的尸山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顾悟德。
时琬琰侧开身,语气寡淡,“心思不正的人,都杀了,路我也铺平了,皇城内外你无需担心。”
“有这样的能力为何不……”
“我不想,李玉满,我不想。”
是不想而非不能,李玉满的目光重新回到她身上。
时琬琰嘴角咧出一抹邪气的笑,很轻很轻地说,“我甚至不能接受时家血脉得以如此的殊荣,不忍看到他们光辉的延续,我只想让姓时的都死。”
包括她自己。
李玉满读懂她的暗语,吸了口气,“那你母亲,她希望的事?”
时琬琰拍拍她的肩,“交给你了,阿满,都交给你了。”
“我在我母亲那已经认你做我亲妹了,所以姐姐做不来的事,交给妹妹理所应当,只是要叮嘱你,闲时不要忘了给她上柱香,免得她坟前空荡寂寞。”
“有病!你自己去,”李玉满狠狠皱了一下眉,别开头,“谁是你亲妹啊!我是独子,且是族中老大。”
时琬琰一副好脾气地推心置腹道,“做老大不累?有人做你姐,给你肩膀依靠不好吗?叫声姐姐,这江山就归你了,真不要啊!”
“我从来不觉得累,这是我与生俱来的责任,至于江山,我要,但绝不是以这种方式获得,我自有我的骄傲。”说着,李玉满就要往外走。
时琬琰忙扣住她,“哎,开玩笑的哈,不喊就不喊。”
李玉满见她还有闲心打嘴炮,却不愿意医治,莫名的火大,冷脸推开她,不打算多留,也不打算让她觉得有后路。
“阿满,我胸口破了一个窟窿眼,只要我还有呼吸,我就疼,好疼好疼。”
走到门边的李玉满猛然顿住,大跨步回来,双手紧扣住她的肩,低吼道,“疼你就治啊!跟我说有什么用?!”
时琬琰目光柔和,看着她如同在看胡闹的小妹,“我努过了,没用,什么法子都试过了,它就是疼,越来越疼。”
“你、你是不是存心让我过意不去!”
“不哭,阿满。”
时琬琰轻擦她滑落至下颚的泪,视线虚拢与窗檐外,道,“其他人我都不相信,只有你,我信,你这个容易头脑发热、待人真诚的傻子,以后不要再这样轻易相信人了,被算计了都不知道。”
李玉满低下头,喃喃道,“我也信你。”
时琬琰指尖轻颤,狼狈地垂了下眼,狠下心道,“我们起事连累了不少无辜的女子,我们得对她们负责,如今能接住这个盘子的人,除了你再无她人,所以你不要也得要,不接也得接,只有你成事,她们才有出头日,那些牺牲才值得。”
说完,时琬琰捧着李玉满的脸,软话化道,“姐姐时间不多了,我还有要紧事没做呢,别闹了。”
明明不把自己当回事的是时琬琰,李玉满蹙了一下眉,“谁闹?”
“我知道。”时琬琰头抵在李玉满的肩窝,轻声道,“是我,擅作主张。”
李玉满怎么想都没劲,又最受不了示弱,呆立了一会,又自暴自弃地伸手箍紧她,“我分明可以靠自己,你偏要我胜之不武,还想占我口头便宜,时琬琰你果真如她们所说般,是个擅长玩弄人心的混球。”
随她怎么发泄,埋在她胸口的时琬琰得逞地笑了笑,拍拍手。
不出片刻,便有数名女官举着托盘进来,上面是龙袍等一应俱全的物品。
时琬琰放开她,将李玉满推到武阳面前,道,“去试试。”
李玉满见到这些东西,便明白了她的谋算。
她伪装成时琬琰,然后放出北帝被诛杀的消息,让李氏的兵正大光明的逼近皇城。
那些观望的人自以为她们两人在搏斗,定然是璧上观战,以望渔翁得利。
这便让她有了最快的时间同玉珠她们汇合,届时,天时地利尽在她手,定平不过是时间问题。
李玉满很不爽,面无表情道,“这些你都算好了?”
时琬琰悠悠道,“我从不打无准备的仗,听说你用兵如神想来也明白其中道理。”
李玉满扯了一下唇,想笑,却笑不出,任由武阳等人在她身上套上一件又一件枷锁似的衣物。
穿好后,时琬琰欣赏地围着她转不了一圈,其实是半圈,因为她的身体已然不能负担她这样的行动,看她快要跌倒被武阳及时扶住时,李玉满收回手,默默地在她身前展示了一番。
时琬琰连声叫好,目光在那些女官身上巡视一圈,道,“她们我就交给你了,等你的班底来了,便让她们告老还乡,她们跟了我一辈子,不求大富大贵,但总得让她们得以善终。”
“若是将这位置给了男子,那这世上怕是没有她们的立足之地,更不用说,大晋那些无辜的女子会遭到怎样的欺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