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我从小都是阿爹陪着我,阿娘很忙很忙,我每次生病都是阿爹守着我,一守就是一晚上,确定我没事了才敢合眼眯一会。”
说到这里,李安便有些低落,“阿爹就是为了照顾我,才丢了很多宠爱,要不然那些侍夫根本不会进门。”
“如果我不是阿爹的孩子,那他该有多伤心?我又怎么能如此心安理得的享受阿爹对我的好。”
此时此刻,顾槐只想说,谁做大夫不要照顾好妻主的子嗣?!
当初李舒一人前往京都,他不也是安排得妥妥帖帖,将人照顾得明明白白。
可看到李安愧疚不安的小眼神,顾槐叹了口气,“罢了。”
他也是昏头了,跟李安这个小孩子计较这些。
顾槐道,“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嗯,”李安抹了一些眼角的泪,情绪转瞬即逝,“我知道,你就是没有自己的小孩,太着急了。”
“噗嗤”心口中箭。
亲生儿子在眼前,不能认不说,还得听他说他对他的情敌有多么依赖,听完还要往他心头插一刀。
这大概是当年不辞而别的惩罚吧。
顾槐麻木:“……是。”
“不要着急啦,这事急不得,”李安安慰道,“等以后我赘人配出孩子,到时候给你瞧。”
“不是?你为什么要赘人?”顾槐匪夷所思,“你不是你娘的长子吗?嫡长子啊!”
“我是男孩子当然要赘人啊!”李安理所应当道,“并且我还要和亲。”
“什么!”顾槐唰地站起来,“你,和亲?!”
李安不懂他反应为什么这么大,但还是把自己所知道的一板一眼的说出来;
“对呀,我是济州百姓奉养出来的公子,如果有需要,自然要和亲呀。就像我六叔,他就是和亲到了乌桓,做起了济州与乌桓的桥梁,我今后的职责便是如此,且会以此为荣。”
“而且不止我,大哥和二哥也是一样的,大哥今年都已经开始相看人家了。”
顾槐:“你,你大哥是李望?”
“嗯,二哥是李盼,我排第三。”
顾槐撑住桌面,“我记得你大哥才八岁呀。”
“早点看,总没错的。”李安答。
“那你……你不是在跟你那个阿爹学机关吗?你、也要……这样?”
“机关只是一门手艺,以后让娘家人不看轻自个的东西,也是我未来赘人的砝码,并不是学了就要出家,不赘人。”李安耐心解释。
李安要赘出去。
可这对顾槐来说,比他自个赘给李玉满更让他难以接受。
他儿子不能继承家产就算了,还要去别人家吃苦?!
“不行,这事我得跟你娘商量一下。”
“男儿大了留不住。”李安弱弱道。
“你想赘人?”顾槐反问。
李安瞄了顾槐一眼,低下头道,“不赘人不就和皇帝陛下你一样了,没有自己的孩子。”
“……”
“噗嗤”又是一刀。
好好好,他确实是因为没有入祖庙,所以李安不算在他名下。
不似时行雨般明媒正娶,让李琼的身份水涨船高。
这次特意空出来的谈话将顾槐伤了一次又一次。
他累了,疲惫地摆摆手,“要开宴了,话已经说明白了,你就先回去吧。”
“哦。”
李安走出一段距离,突然想起什么又返回来。
顾槐看着他噔噔噔跑回来的样子,重新燃起希翼,“怎么?是不是还是觉得我们……”
“皇帝陛下,你放在尚书房内的白玉盘龙笔筒还要吗?”
顾槐意兴阑珊地住嘴,“……喜欢就拿去吧。”
李安虽敏感,但人在心情愉悦时总是会忽略一些小事。
而顾槐的情绪在李安眼里便是小事。
他没有发觉,道,“我还好,是妹妹喜欢,她也有一个盘龙的笔筒,但略有瑕疵,所以我想把这个好的给她。”
顾槐无奈,“拿走,你的东西喜欢给谁不比同我说。”
“哦。”
得了首肯,李安眼睛亮了亮。
顾槐郁闷了一小会,又止不住操心,便又多说了几句。
“今日我与你的谈话,切记不可跟别人谈及。”
“好的。”李安一口应下。
他答应得太快,顾槐更不放心了。
“你一人在济州,凡事都要小心,哪怕是身边人也不可轻信,想我以前……”
顾槐因为担心,啊吧啊吧说了很多,几乎是将他幼年时踩过的坑简单地说一遍。
最后他道,“明白了吗?”
李安迷糊地眨眨眼,迟疑道,“皇帝陛下,你是在说睡前故事吗?我确实听困了。”
说着,李安还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我。”
顾槐笑了。
人在很无语的时候是会发笑的。
李安如此单纯,如同一张白纸,一眼就能看明白,顾槐便更不忍心他掺和这些了。
“是,你当乐子听就行。”
“等何时我若是成了你母亲的正夫,再与你分享其他故事。”
听到这话,李安的瞌睡一下就没了。
说实话,他一点都不想听这种无聊的故事。
他还是更喜欢阿爹给他讲解机关原理。
顾槐没有发现李安的眼神从迷茫变成了警惕,他站起身,“走了。”
李安跟在顾槐后面,感觉第一次认识皇帝陛下。
他居然觊觎他阿爹的正夫之位!
还正大光明地说给他听!
李安默默握紧小拳头,心想,绝不能让他得逞!
他和妹妹的地位要靠他来维护了!
……
李玉满从人群中出来已经是两刻钟以后。
她根据宫人的指点准备去找玉桂她们。
御花园极大,每个圈层喜欢的景色不一,李玉满现在中心的东南角,在此处的大多是朝廷官员。
而玉桂她们应该是同贵族官宦夫人们在一起,在西南角的牡丹园里。
途中路过一个亭子,有小孩尖细欢笑声传出,李玉满脚步顿了顿,往亭子看去。
正巧玩累的李琼依在柱子边,不期然对上了李玉满的目光。
“大妈!”李琼张嘴喊。
李玉满脚尖一转,靠过去,摸了摸李琼的额头,有些凉。
她道,“不能再玩了,再玩下去等会要着凉了,去将李舒李芷喊来,我们去找你阿娘她们,给你们换身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