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南嫣本来已经止住的眼泪,在邵怀屿一番发自肺腑的话说完后就又流了下来。
她泪眼朦胧的视线中,看到了邵怀屿跪的笔直的身子再次弯下,又恭敬的磕了三个响头。
身后的潘诚看的眼皮子直跳。
短短半天不到的功夫,他心里那个冷酷淡漠不将任何事放在眼中的邵哥,滤镜就碎成了渣。
“潘诚,齐硕你们来帮下忙。”
听到召唤的齐硕拿着黑色袋子踮着脚,小心的走上台阶。
“把石板挪开。”
这道指令让齐硕两人有一秒钟的怔愣。
但看郁南嫣没有反对,而是开始默默的从黑袋子中拿出一个用布包裹的金丝楠木盒子。
看清是什么后齐硕本就不大的眼睛瞪得溜圆。
所以他车后座上一直放的是……骨灰盒?
“爸爸妈妈,我要离开港城一段时间,怕有人伤害你们,所以我只好带着你们一起走了。”
前几天自己让周明赫当众丢了面子,更是让郁疏亦对她的恨意又上了一个台阶。
与其等自己走后他们拿自己爸妈的骨灰做文章,不如先下手为强。
毕竟郁疏亦最近不一直惦记这件事吗?
郁南嫣心中发出一声冷嘲,将放在墓地中的骨灰盒取了出来,小心的用缂丝包裹好,又将这个假骨灰盒放了进去。
“郁小姐,这里装的是什么呀?”
齐硕撑着石板看郁南嫣情绪稳定了,才有些好奇的问了一句。
话音还没落地,他就又被潘诚瞪了一眼,只好委屈的闭上嘴不敢再说话了。
郁南嫣倒是没有不高兴,因为她认出了这个齐硕正是这几天帮自己在国外照顾追风的人。
因为记挂着小狗,每晚她都会拿着邵怀屿的手机和它视频。
每次接起视频电话,总会有个声音粗犷的汉子大咧咧的将追风从卧室喊过来。
还会利用追风过来的时间,简单汇报一下小狗当天的状态。
她轻声回答了齐硕的疑问,“里面装的是一点白沙和追风用来磨牙的骨头。”
看着石板重新被盖上,郁南嫣又忽然说道,“别盖严,多露出点缝。”
齐硕虽然不明白,但还是按照郁小姐的话去做了。
他中午还在疑问为什么要留缝,为什么郁小姐反复让自己和潘诚确定能不能用一只手将石板拿起来。
在此刻看到郁疏亦借着酒劲将石板打开。
又不顾周围人的劝阻,将那个假的金丝楠木骨灰盒扔在地上的时候,他一切就都想通了。
现在那个装着郁南嫣父母骨灰的盒子,已经由专人护送坐上了私人飞机,飞往她的外公外婆家了。
皎洁的月光下,郁疏亦睁着醉意朦胧的眸子,再次去看坐在轮椅上的女孩。
刚才一定是自己看错了,这种场合下他怎么会看到郁南嫣在笑呢?
等他再仔细看过去的时候,就发现郁南嫣正噙着泪水,双眼通红的瞪着自己。
而她身边的两个陌生保镖也已经朝着自己一步步走来。
郁疏亦不屑的扯动唇角,挥舞着高尔夫球杆俯视着要上前的几个公司股东。
“你们不过就是来给我家打工的,现在管事的是我爸,是我爸懂吗?”
他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这帮蠢货。
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们连拍谁的马屁都整不明白,还算个屁的郁氏元老。
“郁景臣已经是过去式了,所以……你们也要摆正自己的位置。”
郁疏亦看向只会生气掉眼泪的郁南嫣,他打了个酒嗝才继续笑着嘲讽她。
“你不是很能说吗?今天怎么变成哑巴了?”
“把你那能言善辩的嘴脸,再拿出来给我看看啊。”
郁南嫣心里冷笑不止,面上依旧是那副病弱倔强的样子。
压下心中想将郁疏亦千刀万剐的冲动,她捂着胸口脸色一白一下子晕了过去。
这一变故让在场的人都乱作一团。
高政看着已经被两个保镖控制起来,却仍然还在拳打脚踢不肯安生的郁疏亦,厉声呵斥着。
“没错,我们是打工的还没有做上老板,但我们也是给郁氏工作,不是给你郁疏亦工作!”
他声音没有刻意的放大,浑厚的嗓音中的威慑力却还是让郁疏亦的酒醒了不少。
“我们所有人都只认阿臣的女儿,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没为郁氏集团出过一天力,现在倒是想过来抢我发小的心血了?”
他重重一哼,丝毫没将这位郁大少爷放在眼里。
“凭你也配。”
韩爱冬几人也是放下狠话。
“今天的事不会就这么算了,我现在就问问郁景修是怎么管教儿子的。”
她怜惜的回头看了一眼被邵怀屿抱在怀里的女孩,再开口时声音又冷了两分。
“要是嫣嫣出了什么事,你就看看你家人能不能坐稳那个位置。”
邵怀屿低头发现怀里的女孩睫毛轻轻颤动了两下。
便连忙背过身,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小声说道,“嫣嫣坚持住,现在还没到你醒的时候呢。”
“快送医院,还愣着干什么?”
韩爱冬追了上来,催促着邵怀屿将人送到郁氏名下的医院,连同着耍酒疯的郁疏亦也被带了过去。
今天来的这八个人简单商量了几句,留下高政和韩爱冬其他人就先回了公司。
这边的动静闹的太大,连带着在总部开会的郁景修,和在跟其他富太太打牌的邱锦云也被叫到了医院。
在牌桌上手气正旺的邱锦云,突然间接到韩爱冬的电话时还有些意外。
毕竟这个和康娴月交好的女强人,平日里可没少跟自己摆脸色。
电话里说让她来趟医院的时候,邱锦云当即就想到是不是自己儿子受伤了,结果一听才知道是郁南嫣昏迷了。
不是自己儿子就好,她在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便想随便应付过去。
但一想到自己在外面疼爱侄女的人设,她也只能装作着急的模样。
“你看看,锦云多好啊,疼爱侄女跟自己家女儿似的,现在谁家的婶婶会这么尽心尽责啊!”
“是啊,都说善良的人幸福,我看锦云的小日子就过得最幸福。”
其他富太太们的几句赞赏,让邱锦云唇边的笑容又扩大了几分。
她亲昵的和几人告别,丝毫不着急的往商务车上走。
刚坐上车,寸头保镖就焦急的转过身,嘶哑的嗓音如同夜枭。
“太太,你没看新闻吗?现在热度最高的那条!”
邱锦云皱着眉,从包中拿出小镜子查看自己的底妆是否干净。
注意到口红有些淡了,她还挑选了一支口红。
她抿了抿嘴唇,将口红晕开,眼都不抬的随口问,“什么新闻?”
“郁景臣的墓地被人砸了!”
邱锦云微一愣怔,惊讶的看了面色焦灼的伍六一眼。
“被砸了?”
她有些意外的扬了下眉,随后突然忽的笑出声来。
“真是没想到,郁景臣那样好的人缘,居然还会有人去他的墓地上闹事……”
说着说着邱锦云感觉有些不对。
她啪的合上了镜子,急切的问道,“是谁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