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扮是郎中的样子,可怎么都像个要饭的。
郎中走到李煌老爷面前,伸手。
老爷子在他手心撒了一把烤粟米。
郎中坐在角落里,往嘴里丢粟米,很安静。这郎中看着约莫二三十岁的样子。手里破旗子上写,万事不诊,张口莫问。
我想笑,难怪混到这步田地。
一不诊病,二不让问。还要扮成郎中样,分明是讨打的揍性。
不理他,继续逗阿呆,阿呆是战犬的后代,比麻瓜好看,人家是母的。
就在这时,郎中搭话。
“这位娘子请了。”
“说,别废话。”听着就像电话营销的口吻,我没好气地答。
“娘子如果要西行,等三日后再出门。”郎中道。
“为何?”我撸着阿呆,心不在焉地问。
死郎中再没吭声。
噗,十两银子,丢在他脚下。
可死郎中又给丢回来。
啥人么!都混到要饭了,还不收银子。不诊也不让问,那你废什么话!
郎中像是明白我在想什么,说,“这是那把粟米的回礼。”
说完,一副缘分已尽,莫要多言的表情。
哼,稀罕!
吃完,向掌柜的要了两间上房。说是上房,其实就是内院,稍微安静些。
把老爷子和三个少年扔房间里消食,又问过掌柜的,之后。我自己直奔附近集市。
家里添丁,啥都不够了。
集市里没卖马的,这里就连镇子也算不上。顶多是歇脚的商旅形成的小聚落。
多是些山货。
我这身大氅有点扎眼,毕竟,郭孝为了他小妾,千里万里送去的东西,能差喽?
不一会儿,身边围满人。
“娘子,狐狸要不要?”
“娘子,高山板栗要不要?”
“喂,山参要不要?”
这帮人,把我当财神爷了?
我跳起来,赵五的刀出鞘,举到半空。
“姑奶奶要去西域打匈奴,能充当军资的吃食,排那边!”我指了指一片空地,“愿意走脚送货的跟过去。”
“没听见?”我一愣,够大声了呀。
我又重复一遍,没一个人吱声。
没种!
我不屑地一抖大氅,继续向前走。
忽然又想起郎中那德行,转过身尖叫。“一趟脚程一千五铢钱!”
轰。大半个集市,炸营了。
没有算盘,那还能难倒我?左手在眼前盲打算盘,右边记账。
这一手一露,所有人顿时敬若神明。
“板栗十斤!”
郎中大感兴趣,自发坐在一边,打下手。
“山药五斤!”
“山参一斤三两!”
……
夕阳西下,古道西风瘦马。
身后山货堆积成山,还站着几十个粗糙汉子等着走脚力。
郎中,“小娘子,教我这个……送你三个问题!”
“成交!”
出门在外,与人方便自己方便。
“跟着我,等我想起来,再问你。”我补充了条件。
郎中,“好说!”
一个流浪郎中,去哪儿流浪不是流浪!
在客栈里歇马三日。
第四日,几十个挑夫,郎中,再加上我们原班人马,开拔!
过渭水谷地,直通金城关。
一路餐风露宿,等到金城关驿站,我手上脚夫上千,甚至还带着几个粗妇每天给炒粟米磨炒面。
这里是我的地盘。
终于算是到地方了。
我给郎中写了个竹片,让送去县蔚府。
县尉姓辛,撩着袍子一溜小跑。
“如夫人驾到,幸甚幸甚。”辛县蔚满头大汗。
我满脸嫌弃,就这还敢姓辛,你配么!
我把脚夫和筹来的军资统统丢给县尉,随下一批辎重送往西征军主力。
“大人,妾要西征军的所有消息!”我问。
一大堆军情通报,不过县尉级别太低,通报的内容估计也没多少价值。
有一条引起我的注意。
“急调崆峒山药王皇浦修赶赴洪池海听令!”
药王皇甫修是能急调的么?不该是请么?大军已经到了洪池海?大老板出事了?
我心里忍不住一揪!
郭孝再怎么不好,也是家里的顶梁柱。他要出事,凉州天就塌了。更别说即将和居延海的北部匈奴决战。
那会动摇大汉朝的根基。
神念沟通月神主体,还是没感应,太远了,神级Npc也做不到啊。
看了落款,三天前来的军报。这是对陇西都尉不放心,怕找不到皇甫修,抄报给附近府衙的,协助查访,
我立马慌了神。
不是郭孝出事了,就是他两个小妾鱼儿吃坏了肚子。
我猛地站起来,心里直跳。
“大人,点一屯快马轻骑,车三乘。”
辛县蔚瞥了一眼那封竹简,哪里还不知道我的意思,当时就满口答应。
这世道官员们最乐意办这种差事,特别是小妾,跑得比给正妻办事还爽利。
我把脚夫们的账清了,三辆车,一辆自己,一辆给老爷子和石头他们,还有一辆,给了郎中。
郎中还没学会打算盘,赶也不走。
星夜赶赴洪池海。
大队过姑臧城,想去看看云宝儿和老祖宗郭朔宁小朋友,可想想自己顶着魏娘子的身子,也不见得俩宝贝就搭理我。没法子,自己作的,怪谁?
过而不入。
在休屠城补充了粮草水囊,直接冲进鹰嘴峡。沿着峡谷谷道,一路向北。
郎中换了马,嫌车颠簸。
策马前行,和我并了马头。
“如夫人这一手盲打算筹之术,妙不可言……”
“先生喜欢就好。”我心里着急,没闲工夫搭理他。
“在下有一心得,请如夫人指教?”
郎中取出一张黄绢。
我接过来展开,黄绢上正中心画着九宫图,戴九履一,左三右七。都是用我教他的盲算图样——算盘原理摆出来的样式。
这个我学过,会计学博士,对数学有着天生的兴趣。
这是华夏老祖宗的九进制算法。
再看四周,是用算盘的形制做成的九进制算盘阵列。
瞬间,整座九宫算阵在我脑海里一点点摆出来。按照他的摆法,总共分九宫,依然是河图洛书的算法。
郎中道,“动其一筹,则满盘皆变。”
“先生这是以九进八出的算法,推演什么?”
我问。
“坤位,上九,加一,得?……”郎中一捋短须,问。
我脑子里的九宫算盘一通扒拉。
“先生,乾位九三,怎么,有问题?”我没明白,不知道郎中嘛意思?
烤我?我虽然第一次玩这个九宫八出,可也不难啊。
郎中大笑,停下马,和我各自前行。
洪池海,就在眼前。
统军的百将撒出去的斥候还没回来,大队扎下营帐,等消息。
篝火熊熊。
我脑中一直琢磨那道题,九三,龙在潜渊!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