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吭声,这意味着朔风营基本上被排除在前线之外。
但这没别的意思,一方面伤亡太大,下辖的五个曲全部打残。另一方面功劳太大,朝廷这次都不知道怎么处理。朔风营一打十,竟然能打得匈奴折损近半。用不了多久就会天下震动。
眼下只能放在第九峰燧休整,防区十五里。
再往下,我负责粮草军资,尽快汇总上报刺史府和北征军。
郭孝依然顶在前面,他被放在第九峰燧坐镇,而王尊把中军设在白狼山。这有点让人看不懂,可也轮不到我一个兼职主簿打听呀。
去第九峰燧的是丙字曲霍衍、乙字曲赵破虏和辎重营,也就是我那一滩。丁字曲李崇,甲字曲辛玥和戊字曲的周骁全部摆在白狼山。
我站了起来,“校尉大人,丙字曲七屯,自索大彪以下全屯阵亡,要重建编制,请大人示下?”
一般来说,但凡有一个活着,我都不用多嘴。人家自然会逐级上报。可我看霍衍没吭声,就知道他私心重,不想给凉州本地人掺和进丙字曲。
王尊摆摆手,“取消建制,照此办理。”
“是,大人。”我默默坐下。
军务很快结束,外边已经开始整军。甚至都没有埋锅造饭,队列里,我看看辎重营,原来二百来号人的车马,这会儿看着算最齐装满员,没来由觉得很丢脸。
不过,辎重营大多是些民夫,人家多数都有家庭。
一开打都跑了。
朔风营可不同,说难听点,所谓的家庭不过是寡妇营。说的再难听些,有些坏心眼的干脆就说人家是营妓。
可不,我隔壁王婶就配了三次,有的更多。
反正,你只要活着,男人死了就给你换。告示一下,连下任对眼的机会都没得。
我算幸运,赵五的军功换不到官就换宅子,房契上写的是荀清月。
他临了还不放心,早早就给我埋机会,那甲字曲的帐套都是让我给做的。不然哪来的军职,不早早被百将李贲给霸占了!
要不说……我忽然想到主角光环,这算不?
算啥呀!充其量算Npc里的bUG,量子态里最可怕的是玩家。
人家花了大笔钱,绝不可能进来过我这种悲催日子,听说有的玩家买的超级VIp,进来直接是世家高门,妻妾成群、良田万顷,心黑着呢。
很快,行军阵列完成。辎重营随军开拔,沿着鹰嘴峡那条红砂岩谷地向第九峰燧进发。我和林医官依旧特许坐在板车上。
郭孝就这点好,对别人阴险,可对他的宠物,车上堆满的各种吃食就能说明一切。
林医官撅着嘴,“我宝儿,你给司马大人说说,姐不想当军医了。”她摆弄着一车的肉干果脯,各种零食馋嘴儿,满脸不甘地样子。
“又怎么了?”我嘴里吸着沙棘果浆,酸甜甜的。那是凉州特产,年年给长安进贡。
“成天和伤兵打交道,姐要老了,将来指望谁去?”
林医官委屈地磨叨。
我凑在她耳边,小声对她说,“嗯,今晚上姐跟我睡,敢不敢?”
她先是一愣,随即脸腾地就红了。扑上来挠我痒,我俩纠缠着差点从车上掉下去。我喘息着,笑得脸上发烧。
她拧我腰眼,恶狠狠地说,“我宝儿,你认真的?”
“嗯,”我头低了下去,“他今晚不来,明儿一准会来。”
林医官嘤咛一声,捂着脸拱在我肚子上。
我听见不远处胡三瓮声问阿树,“我妹子说啥呢?”
阿树哼道,“少打听。”
第九峰燧是整个河西走廊沿线的制高点,长城蜿蜒在群山沟壑之中,它点起烽烟时,数十里开外都能快速反应。朔风营围着峰燧几个次高点安营扎寨。
投石车、箭垛、床弩次第配置,赵破虏摆在几处最佳射界位。
霍衍则卡住峰燧几处沟壑入口的半坡处。
大批斥候被撒出去,整个谷地的缓坡成了警戒重点。
郭孝把中军放在峰燧里,高点设了了望哨。峰燧下层有几间土坯房,临时作为中军。角落里两间耳房,一间给我做账用。
晚上,林医官拎着包袱走进我房间。
她脸色俏红,却半分都不扭捏,过来就挽着我胳膊。
“我宝儿,后悔还来得及,”她热烘烘地身子隔着皮甲都藏不住。
“又不是我男人!”我不屑一顾地撇嘴,帮她卸甲摘头盔,“他很霸道,怕姐招架不住~”我嘴角弯起,解开她簪子和束发,长发散开,烛光下的林医官魅如白狐,透着满满的女子温柔。
夜深了,我和林医官咬耳朵,“姐,你那口子怎么死的?”
林医官托着腮,趴在被窝里,“我男人是医官,却得了疫病,”她神情怏怏,面露忧伤。“他对我可好了,可好人为何都短命?”林医官哽咽着说不出话,转过身把我搂紧,“姐要过上好日子,这辈子忘不了我宝儿。”
我也忍不住陪她落泪,“姐,不求你记得,只求你活着。”
我俩正哭呢,听见房门响动。
林医官猛地缩进被子,像是淹没在湖水中,不见踪迹。
烛火摇摇,那个男人身子略显清瘦,居高临下。
我拉扯被子遮住白腻。轻声说,“求大人件事?”
“何事?”他面无表情。
“我娘,帮我找到她!”
夜半清爽干燥,郭孝却似乎在出汗,他边解束带,边带着不当回事的口吻,说,“可以,交给我。”
……
他人变得火热,不大的土坯房很快被拱得发燥。
“还要,还要求大人……”
他停下动作,“什么?”
“大人出面,让他‘出妾’”
郭孝听懂了,“他”是说辛玥。我没脸面对辛玥,更没脸面对那些老兵。可也不愿这样不清不白,给整个朔风营脸上抹黑。
他嘴角弯起弧度,仿佛宠物在冲他献媚。
又过了一会儿,“还有……”我声音发颤,不成语调。
郭孝脸色变得有点凶,“有什么就说,没完没了地。”
我带着哭腔,声音小得自己都听不见,“姐……”
……
窗外起风了,呼号声像是河西的秋提前到来,卷起漫漫风沙。
凌晨,林医官捂着脸,“我宝儿,姐疯了……”
我默默披甲缠发,把赵五的刀系紧。
当我的脚才穿进靴子,被林医官从后面搂紧,“姐要努力活着,姐要看看长白发的样子,会不会变丑……”
我身子一震,真像是很久没见过老女人了。
我转身,第一次没往她怀里钻,把林医官抱在怀里捂着,“姐,会的,会看到自己老去,生十个八个,”我编着美好的瞎话,“咱们想玩哪个,就玩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