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晚间,御书房。赵武彬单独召见了太子赵凌志。
太子进得御书房,给赵武彬请安。
赵武彬示意太子落座。
“最近学业如何?”赵武彬关切地问道。
太子整了整衣袖,躬身答道,“禀父皇,儿臣近日研习枢密直学士之讲《仁学》、太保所讲《韬略》、少傅所讲《国之纲要》及《历代律要》,《渊史》、《战国纪要》也在看,每日早晚习武练剑。”
赵武彬看看他,“恩,不错。多研习是好事,也要灵活运用。朕最近革了参知政事和庆丰府尹的职,你可知道?”
赵凌志躬身,“禀父皇,儿臣知道。”
“你有何想法?”
赵凌志一听赵武彬问及此事,心下有些紧张。因为这两个职位都是自己母后孙家人担任。此次,正好借着李伊这个事情,给孙远勋(孙达淳之父)、孙远明(孙达策之父)治了个“家教失序,德行有亏”的罪名。
他思索半晌,“禀父皇,儿臣以为父皇已然开恩。治家不严,定当责罚。”
“那为何朕没有处罚杨节贺和杨节秀呢?”赵武彬追问。
“那是父皇想让他们网开一面,引以为戒。”
“你只说对了一小半。”赵武彬说道,“也可能你心里清楚,不敢说。”
赵凌志躬身道,“儿臣不敢妄自揣测。”
“没事,今天就咱们父子二人,敞开了说吧。朕对你也疏于关怀,今日特地召你来,就是想跟你好好说说话。”赵武彬换上慈祥和蔼的口气。
他放下手中朱笔,指节轻轻叩了叩黄花梨案几上摊开的奏章,“少傅韩岳在摹古城的改革,成效显着。但是朝中群臣依然反对,这当中犹属杨家最极力。可这改革若不施行,咱们赵家的天下,那是岌岌可危。你父皇跟朕都曾想过大刀阔斧的进行改革,奈何皇权也抵不过这皇亲士族腐蚀的朝政。”
赵凌志听着赵武彬娓娓道来,心中却有了对他不一样的态度。
“你父皇驾崩,为何秘不发丧,这也是防着孙家人和杨家人。你年幼做不了主,他们则可为所欲为。如今,你也长大不少,有些话也该跟你明说。朕之所以先动孙家,一是敲山震虎,逼着杨家支持新政;二来也确实想整顿朝纲。”
赵武彬眼神期许地看着太子,犹自说着,“政儿与你相比相差甚远。所以,你要想的事情就有很多,你要做的事情也有很多。将来宗图之江山社稷重担,是需要你来承担的。”
赵凌志喉头微动,他听着赵武彬的“肺腑之言”,心中也是似信非信。不过,从种种迹象来看,赵武彬确实对他比对赵凌政用心。
赵凌志跪下行礼,“儿臣年幼,谨遵父皇教诲。”
“起来吧。”赵武彬上前扶起他,“你太过仁和,将来能做个好皇帝,政儿和贞儿,你定能护他们周全。但是对于朝臣,不可太仁。之前闻听你有几个心腹陪你一起在资善堂读书?”
赵凌志也不敢不承认,“回禀父皇,是有二人。”
赵武彬点点头,“朕能做的是帮你扫除一些大的障碍,将来也可能会贬谪一些人,这些人将来都是能为你做事的。”
赵凌志不可思议地看着赵武彬,没想到今天上皇赵武彬,自己的亲叔叔能跟他说这么多。他之前的质疑、不理解,在此刻左右摇摆不定。
“行了,你回去吧,想做什么事情,尽管抓紧做。记住朕今天的嘱咐。”赵武彬说罢,重又坐回原位批改奏折。
赵凌志跪安,从御书房出来。他内心矛盾重重,不知道该找何人诉说。
另一边,苍茫道会。
至尊元一,正跟乾、坤二尊者,还有黄耀真人圭垚一起商议着事情。
“看来这紫苑、于蓝还有火德,是要明着叛教了。”元一目光凌冽地说着。
“不只是他们。这翡翠和着肃穆也都好久不回来了。”黄耀真人圭垚说道,他眼中满含着愤怒。
白坤尊者邓润说道,“道不同,这翡翠和肃穆自从天启大典之后,是越来越少露面了。”
黑乾使者附和道,“这俩人神出鬼没,真是有点阳奉阴违。”
众人说了半天,又看向元一,“至尊,目前以咱们的术,也都具备五行了,不如早日起事。”
至尊闭着眼,沉思半晌,“看来这刺客的事情,以及这炼狱劫的事情,真是跟这看似不紧张的人有关。”
“至尊您的意思是?”黑乾尊者东俞乙问道。
元一也有点愤懑地说道,“你们也好,我自身也好,真该出去活动活动了。”
黄耀真人圭垚率先道,“至尊所言极是,我闻听前些时日这蓝袍会出了个叛徒,他们在盘查什么瓶子的事情。”
这时,白坤使者邓润白了他一眼,“你是在说我管教不严吗?”
那圭垚连连摆手,“不,不。尊者勿怪。我只是说您安排到这蓝袍会的人,已然不受控制了,应该已经被人利用了。”
邓润也说道,“看来现在,这小子确实让人解了咒,这解咒之人,定然有双元在身。”
元一默不作声,他思前想后,“看来翡翠和肃穆,定然有一人觉醒了双元。紫苑是侥幸,他定然不会用这拓跋月的。”
“至尊所言极是,至尊所言极是。”圭垚忙附和道,“我觉得应当是肃穆,这老小子特别擅长伪装。”
元一也是点头同意,“不管怎样,咱们的目标不能乱,”
“没错,桐谷,永远是这亚华大陆的最大的王者。”黑乾尊者东俞乙说道。
元一缓缓点头,“我们的法力都停留在表面,近日听说,那失踪已久的李安苹也露头了。看来我们复国有望了。”
黑乾尊者东俞乙问道,“您是说,还有元素之瓶在此?”
至尊元一点点头,“蓝袍会之前这李茁邦就坏过一次,水之元,下落不明。但李安苹又露头了,那说明火之元肯定在他处。”
黑乾尊者东俞乙问道,“那咱们抓紧派人去夺回。”
元一深思半晌,“如今,也必须你们出面了,我隐约感受到,这肃穆现在已然比你二人厉害了,他应该也在找。”
元一想了又想,几人言道,“你们三人一起行动,确保万无一失。先夺回这火之元。水之元,我深感就在这皇城,但不知在具体何处。”
三人立马应道,“为了复国,万死不辞。”
至尊微微一笑,“紫苑他们先不管,他们三个在一起不好对付。”
三人会意,“但听至尊安排。”
元一摆摆手,微笑道,“现在的关键是这太子和赵武彬,宗图不乱,则没有把握。赵武彬之前是消除了仁王的威胁,但素月城的关键不在仁王。目前看着赵武彬也不是容易摆弄的,想办法,他儿子是个傀儡,那剩下也就是这太子。必须铲除,宗图不需要有厉害的人物出现,越乱越好。必须让宗图乱起来,我们才有希望。”
几人听罢,纷纷示意,“谨遵至尊旨意。”
而在皇城的同知枢密院事府邸。
孙远赫邀请了参知政事孙远勋与庆丰府尹孙远明商议。
孙远勋率先道,“这节骨眼上,你找我们有何事?”孙远勋显然很不高兴,毕竟刚刚遭到贬谪。
孙远明也是附和道,“如今这局势,你还敢叫我们来,你胆子也是太大了。”
孙远赫则笑眯眯的说道,“两位兄长不要着急,这乱世方能突显秩序,富贵必然是险中求,何况二位兄长已然到了危险之中。”
二人有些生气,“你要说就说,不要看我们笑话。”
孙远赫拉住二人,“二位兄长,不要着急,现在正是乱世之前兆,何必为一时得失而感慨,咱们是一家人。”
俩人不明所以地看着孙远赫,“如今这赵武彬已然要打压咱们孙家,还有何说,杨家人且不说,这仝家人等都在看笑话。”
孙远赫则微笑道,“二位兄长此话就见外了,我既然能在此时,不顾凶险,与您二位商议,难道我不怕风险吗?要知道,现在孙家人目前就属我最位高权重了,难得我不怕吗?”
二人闻言也敢对理。
“那你说吧,应该怎么做?”孙远明叹了一声气。
孙远赫才不紧不慢地说道,“仝家开始上位了,杨家人也开始与之交好了。咱们目前不能跟他们相像了。”
二人看着他,似有所悟,“那以你说说,我们该如何?”
孙远赫看着二人,眼神中闪烁着狡黠,“事已至此,必然有新主落定,才能保我孙家。”
二人听他说顿感此事不一般。
孙远赫接着道,“目前这赵武彬已然下定决心要改革,而且他还坚定了赵凌志为太子,这样咱们的日子很不好过。不只是咱们,杨家人也深感危险。”
二人一听觉得深有道理,“难得你说出这样的话,可杨家人能在这个时候帮助咱们?”
孙远赫对二人嗤之以鼻,“想得美,要想在乱世中不灭,只靠他们绝对行不通。”
二人看着他,见他不语也是急躁难当,“兄弟,咱们都是本家,有话便直说。”
孙远赫道,“如今来看,赵武彬时日无多,这赵凌政自然废物一个,唯有赵凌志和杨太后还清醒,但杨太后也时日无多。”
二人听他说的不多,更是急躁难安。
孙远赫又道,“不瞒二位兄长,太师已经找过我了,杨家人也同意了。针对这仝家和费家,目前只有一条路。”
俩人面面相觑,“兄弟都是自家人,快说。”
孙远赫诡异一笑,“太师自有办法,赵武彬没了,赵凌志没了。剩下就看咱们自己了。”
二人都深陷惊恐之中,“那赵凌政,听谁的啊?”
孙远赫摆摆手,“您管他听谁的,先度过此关为要,将来不管谁,自然需要士族支持,以我们的手段,定然不比现在差就行了。”
二人闻言,都有些战战兢兢,“这不好说,目前宗图一片祥和,各城、各府都安然无恙,如若行事过于鲁莽,定然万劫不复啊。”
孙远赫则嘿嘿笑道,“那二位兄长,就请各自回去等待吧,看看是什么事情来得快来得慢。”
二人又是对视良久,“都是自家人,也不怕灭九族了,你说吧,该如何而为?”
孙远赫看他二人做好了打算,便笑道,“两位兄长放心,诛九族,都在列。这么说吧,苍茫道会至尊已然说了,他会撮合我们与杨家人联手。第一,阻止那少傅韩岳的革新之治;第二,让素月城腾出位置,将来才有希望。目前这各王心都不在一处,换了哪个姓赵的都一样。”
二人顿感有些不对劲,“这分封之王,云王有些手段,其他的,哎呀,这云王来了也不好受。但是这样,陷我们于不忠啊?”
孙远赫似乎料到他们的想法,“什么是中?那迂腐的甫者?还是那些城主?怀王又如何?自恃有天险有兵力,最终结果呢?自薨了,他儿子呢?在宗图瞎混,最终还败给了一个草民,正是这草民,才让您二位受着贬谪之罪。”
二人越听越感觉有理,越听越感觉他们的地位受到了挑衅。
“既然如此,但听家弟运作。”
孙远赫一听,表情现出一丝诡笑,“二位兄长,请相信我,都是心连着心,血浓于脉,没有自掘坟墓一说。”
二人也是下定了决心,双手紧紧抓着孙远赫,“目前,家族命运都在你身,望你振兴。”
孙远赫也是给二人信心,起身向着二人表态,“士族也好,贵亲也好。总言之:王朝但变迁,士族永兴旺。但看利与弊,唯有荣与侮。”
二人也是深表同意。“那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孙远赫笑呵呵道,“稳住局势,不要着急,至尊已经安排杨家做事了,不久便会见成效。”
他转身向着孙远明和孙远勋,“两位兄长,拿钱稳住手下就好。混乱是秩序,但看局势,很快就能见真章了。”
二人也不再多语,为了家族,为了后辈,他们选择了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