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蒲公英的种子卡在陈默的指缝里,像一枚不肯融化的雪花。
他站在第25株金属植物前,看着叶片背面逐渐浮现的纹路——不是数字,而是一串音符。雨晴的白大褂袖口沾着靛蓝色花粉,医用平板上跳动着令人不安的数据:【记忆载体活性:125%】。
【\"它正在逆向生长。\"】
她指向植物根部,本该是根系的位置却延伸出半透明的神经导管,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土壤突然翻涌,露出埋在地下的银色手环——编号【0000025】的内侧刻着父亲的字迹:【当齿轮逆时针旋转,就找到最初的那扇门】。
远处传来直升机坠毁的爆炸声,浓烟中升起金属蒲公英形状的信号弹。一个穿防护服的人影从残骸里爬出,面罩碎裂后露出的面容让陈默浑身血液凝固——
那是年轻了至少二十岁的父亲。
废弃的游乐园里,旋转木马正在倒转。
陈默跟着\"父亲\"穿过锈蚀的检票口,每一步都让地面渗出靛蓝色液体。他们停在被藤蔓包裹的鬼屋前,匾额上\"心之壁\"三个字正在剥落。
【\"你来得比我预计的早七年。父亲\"的声音带着电子杂音,他摘下手套,露出手背上与陈默一模一样的蒲公英疤痕,【\"系统计算出了差错,把我也当成了需要回收的标本。\"】
鬼屋镜子迷宫的中央,控制台从地下升起。屏幕显示着倒计时的全息投影:【记忆重构剩余时间:-7天】。当陈默触碰屏幕时,二十四个\"陈默\"的影像从镜子里走出,每个的耳垂都带着不同阶段的齿轮印记。
雨晴突然用手术刀划开控制台外壳,里面不是电路板,而是跳动的人类心脏——表面缠绕着金属蒲公英的根系。
【\"这才是真正的系统核心。父亲\"将手术刀插进自己的掌心,流出的靛蓝色液体渗入心脏表面的导管,【\"每次轮回都会产生一个逆向生长的载体,用来修正前代的误差。\"】
陈默的耳垂突然裂开,那朵金属小花掉落在地,生根发芽长成微型控制台。投影显示出父亲从未提及的真相:
- 第一代系统是用雨晴的脑神经构建的;
- 每个\"陈默\"都是记忆嫁接的产物;
- 而眼前这个\"父亲\",是从第24次轮回里逃出来的异常数据。
穿防护服的\"父亲\"突然抓住陈默的手腕,将他的手按在心脏核心上:【\"现在要选择——继续轮回,还是彻底终结?\"】
所有镜中的\"陈默\"同时举起右手,腕部浮现出银色手环的虚影
游乐园的灯光突然全部亮起。
雨晴的白大褂被气流掀起,露出腰间别着的神经剪刀——正是标本馆最后的那把。她剪断连接心脏的导管时,靛蓝色液体喷涌而出,在空中组成父亲临终前的完整影像:
【\"默仔,系统真正的密码是...\"】
影像突然被撕裂,二十四个\"陈默\"同时扑向心脏。陈默在混战中抢到半截导管,里面的液体凝固成老式钥匙,柄上刻着【误差容忍室】。
鬼屋的地板塌陷,露出底层的球形空间——正中央悬浮着草帽少女的完整培养舱,她的太阳穴连接着所有导管,舱体标签写着:【记忆嫁接原始载体·最终版】。
【\"她不是馆长...父亲\"的面具开始融化,【\"她才是第一个被植入误差的人。\"】
培养舱突然开启,草帽少女的手指动了动。
她睁眼的瞬间,所有导管剧烈震颤,游乐园的设施开始崩溃。陈默接住她坠落的身体时,发现她后颈的条形码变成了蒲公英纹身——和雨晴的一模一样。
【\"逆向生长不是错误...\"】她的声音带着双重音轨,既有草帽少女的机械质感,又有雨晴的清澈,【\"是系统在自我修复。\"】
第25株金属植物突然穿透屋顶垂下枝条,叶片上浮现父亲最后的手写笔记:【当误差率达到100%,系统就会重生】。
\"父亲\"的身体开始数据化分解,他在彻底消失前按下陈默的蒲公英疤痕:【\"去找真正的花匠...他在最初的地方...\"】
晨光中的薰衣草田比记忆里更广阔。
陈默抱着草帽少女跪在田埂上,她的机械义眼已经脱落,露出的瞳孔里映着两个旋转的齿轮。雨晴用神经剪刀剪断最后一根导管时,整个田地的植物同时倒伏,露出地下埋着的巨大金属门——
门牌写着【误差容忍室·创始日】,锁孔是齿轮形状的。
陈默将第25枚齿轮钥匙插入锁孔,地面突然震动。门开时涌出的不是科技设备,而是五岁时的记忆画面:
小陈默和小雨晴蹲在花园里,正往土里埋齿轮形状的种子。而年轻的父亲站在远处,手里捧着的不是实验记录,而是童话书《杰克与魔豆》。
草帽少女在陈默怀里停止了呼吸。
她的身体分解成靛蓝色光点,融入第25株金属植物。叶片背面浮现出完整的系统提示:【记忆重构完成,新世界线已生成】。
雨晴的白大褂突然飘起,在风中展开成巨大的投影幕布。上面显示着父亲实验室的监控画面:
年轻的父亲正将银色手环戴在婴儿手腕上,而摇篮里分明躺着两个婴儿——他们的腕环编号是【0000001】和【0000000】。
手机震动,收到陌生号码的短信:【欢迎来到真实世界】。
配图是薰衣草田的全景,每株植物顶端都结着齿轮果实,而田埂上站着三个模糊的人影——最高的那个,肩头停着金属蒲公英的飞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