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行辕大堂内烛火微晃,映照着慕容冰沉静的侧颜。
她翻阅着桌上的密报,眉头微蹙,目光微冷。
近几日,她明显察觉到城内的情报网络出现了一种诡异的“空白区”——
有些原本可以轻易获取的情报,如今竟迟迟无法送回,仿佛某个隐形的屏障正笼罩着青阳城。
更让她在意的是,“宁州战败,萧景玄生死不明”的谣言,正在城中快速蔓延。
“萧然真的被辽军围困了?”
“听说他已经战死在城外,尸骨无存。”
“青阳城恐怕撑不了多久,迟早会归燕王所有……”
起初,这些话语只是出现在茶楼、酒肆,仿佛寻常的市井流言,可很快,她便察觉到了不对劲。
连巡防军内部,也开始有人私下议论此事。
这绝不是普通谣言,而是有目的的操控!
她微微抬眸,望向王毅,语气淡漠:“让人彻查这些谣言的源头,查清第一个说出这些话的人是谁。”
王毅拱手领命,正要退下,慕容冰又缓缓开口:“另外,让传讯兵分成三批,沿着不同的路线,前往宁州试探。”
她轻轻摩挲着桌案,目光犀利如刀:“我要知道,所有消息的渠道真的被封锁了,还是有人故意误导我们,让我们以为渠道被封。”
王毅神色微变,立刻意识到其中的深意。
——若所有的传讯兵都无法抵达宁州,说明燕王早已在边境设下封锁。
——但若有的能通过,有的却被截杀,那就说明——青阳城内部,已然有人在操控情报流向!
“属下明白。”王毅低声道,快步离去。
夜风吹拂着烛火,影子在墙上晃动,仿佛一双窥视着一切的眼睛。
而就在调查刚刚展开时,一则更加骇人的消息从城南传来。
王毅快步走进行辕,面色阴沉,“城南污水道内发现了一具尸体,死者是我们的人。”
慕容冰缓缓抬眸,眸光幽寒:“死亡时间?”
“推测在昨日夜里。”王毅低声道,“尸体已高度泡胀,但伤口极为整齐,利刃割喉,杀手手法精准,一击毙命。”
“没有打斗痕迹?”慕容冰眯起眼睛,指尖轻轻扣着桌案。
王毅点头:“是被迅速处理,敌人对城中的布局了如指掌。”
“看来是我们的人发现了异常,被灭口了!”
空气顿时冷了下来。
青阳城,南城一处隐秘宅邸。
烛火幽幽,昏黄的光晕在堂内摇曳,映照着几道黑影的身影。
他们皆是静默跪伏,面容隐藏在黑暗中,气息轻微到几乎察觉不到,仿佛是融入夜色的幽灵。
堂前,候中策缓缓踱步,靴底落在青砖地面,回荡着沉稳的敲击声。
他指尖轻叩桌案,节奏不疾不徐,仿佛在梳理一盘无形的棋局。
“计划已经展开。”他声音低沉而冷冽,目光掠过堂下黑衣人,带着一抹不容置疑的威严。
“燕王的游骑已封锁宁州的传讯,青阳城,如今已成孤岛。”
黑衣杀手齐声低应,杀意流转于沉静的空气之中。
候中策嘴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地抬手,从袖中缓缓展开两张画像,摊在桌上。
烛火映照下,画像上的两张脸,清晰可见——慕容冰,王毅。
他的目光扫过堂下众人,语气平静中带着一抹藏不住的锋锐:“青阳城的统治,并非一夜可破,先试探,再伺机而动。最主要的就是画像这两人。”
堂下的黑衣人微微一愣,其中一人低声问道:“大人,试探?”
候中策轻轻点了点桌案,神色冷然:“先制造小范围混乱,看看他们的应对。”
他顿了一下,声音微微放缓,却更显压迫:“记住,我们不急于一时,而是要在不知不觉间,把这座城的军心蚕食殆尽。”
第一步,谣言战术——从根基开始腐蚀!
候中策目光幽冷,语气森然:“我们之前散布的是‘宁州战败’,但这只是开端。”
“现在,继续渗透进军营,让士卒听到更具破坏力的消息——”
“青阳城已被放弃,萧景玄不会回来了。”
“宁州的战斗已经结束,燕王即将正式接管。”
“让他们开始怀疑,他们到底是在守城,还是在等待死亡。”
黑衣人低声应道:“明白,我们会让军中产生动摇。”
候中策嘴角微微上扬,缓缓道:“动摇还不够,我们要让他们害怕。”
“安排人制造‘叛徒’的戏码——让几个‘投靠燕王’的士卒假死,然后制造流言,让更多人相信,反抗废太子才是活路。”
他冷冷一笑:“只有军心乱了,青阳城才会自己裂开缝隙。”
第二步,制造试探性冲突——“有人在反抗!”
“明日,在城东闹市制造一起暗杀。”候中策淡淡道,“目标是假扮成朝廷特使的线人。”
“要让百姓、商贾看到——‘朝廷已经不承认青阳城的统治’。”
“这样,他们就会害怕,开始犹豫该向谁靠拢。”
黑衣人低声问道:“我们是否当众刺杀?”
“蠢货。”候中策冷冷瞥了他一眼,语气森然:“让‘假特使’先大张旗鼓地宣称,他受命调查青阳城‘擅自对抗朝廷’的行为,再伪装成‘被秘密处决’的模样。”
“让百姓和士卒以为,这座城已经是‘弃子’。”
第三步,测试城防漏洞!
候中策眯起眼睛,语气愈发低沉:“派人假扮商队,试图从西城门偷运一批武器,看守军是否会放行。”
“若守军放行,则证明城防已开始松懈。”
“若守军拒绝放行,则制造冲突,挑起守军与商贾的矛盾,让城内矛盾升级。”
他抬眸,声音微寒:“我要知道,青阳军的防御,还有多少漏洞。”
堂内的黑衣人纷纷低头领命,目光中杀机暗藏。
“这不过是第一步。”候中策缓缓收起画像,眼神如刀锋般犀利,“真正的刺杀,要等他们察觉到不对劲时,才会发动。”
黑衣人低声道:“大人,若城防无懈可击,我们是否继续强攻?”
候中策轻笑了一声,语气透着冰冷的自信:“不必。”
他缓缓站起身,负手踱步,嘴角微微扬起:“我们要的,不是一座完整的青阳城,而是一座自己裂开的青阳城。”
“只要军心出现裂痕,陈德昭的那些旧部自然会做出选择。”
众人心神一震,齐声领命。
就在此刻,堂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信使匆匆入内,在候中策耳边低声禀报:“大人,我们在南城安插的内应……失踪了!”
堂内一片死寂。
候中策的手指在桌案上微微一顿,眸色陡然深沉下来。
——有人在反制他们!
他缓缓转身,望向烛火,沉默片刻,嘴角忽然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呵……”
“有意思。”
夜幕之下,青阳城的猎人与猎物,已然正式交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