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军大营,宁州城外。
黑云低垂,狂风卷起战旗下的狼纹图腾,寒风凛冽,如刀刃般割裂大地。
宁州城外,辽军大军如潮水般围困,重重营帐宛如吞噬一切的钢铁堡垒,杀气腾腾。
大帐内,拓跋衍负手而立,身披黑色狼纹披风,目光冷厉地凝视着宁州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萧景玄,上次药山一战,我大意轻敌,败于你之手。”
“这一次,我要让你连尸骨都留不下。”
他曾败在萧然之手,狼狈逃回辽国,皇帝拓跋烈一怒之下削去了他的部分兵权,令他颜面扫地。
这一战,他必须取胜,否则他的地位将不保!
“主帅,”一名副将单膝跪地,沉声道,“宁州军镇粮尽之兆已显,部分守军士气低落,甚至有人尝试突围。”
拓跋衍闻言,眼底闪过一丝狡诈的光芒:“很好,让他们再绝望一些。”
他缓缓转身,目光落在地图上的宁州城,嘴角微微上扬:“围而不攻,让楚文烈明白,他所谓的忠诚,根本换不来援军。大梁的朝廷已经彻底放弃了他们。”
副将沉声问道:“要继续断他们的粮道?”
拓跋衍轻轻摆手,语气冷漠:“不仅断粮,还要让他们知道,城外已无生路。”
他抬手下令:“在东、南、西三面掘壕深埋,使他们无法突围,同时放出‘天都已弃边军’的消息,暗中鼓动城中士卒叛变。我要让楚文烈众叛亲离。”
副将目光一凝,旋即领命而去。
辽军战术一向残忍而务实——不贸然进攻,而是断粮、断水、断援军,逼得守军自乱。
“还有,”拓跋衍沉声道,“让耶律康知道,我不会傻到直接攻城,让他老老实实待在营中,否则……他大可去跟萧景玄算旧账,但别碍了我的事。”
副将微微一怔,眼神复杂。
拓跋衍表面答应了辽皇拓跋烈的命令,允许耶律康前来宁州,但他心里清楚,这个战神不是来“助攻”的,而是来监视他的!
辽皇从未完全信任他,他若是这场战役再败,耶律康便能名正言顺地接替他的位置!
“萧景玄,耶律康……谁都想利用我,但我要让他们明白,北境,终究只属于我拓跋衍!”
他微微一笑,眼底杀机闪动,缓缓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宁州城内。
城墙之上,箭塔残破,城下尸骸遍地,数十日不曾埋葬,血与腐肉的气味弥漫在寒风之中。
军帐内,楚文烈沉着脸色,目光凝重,面前的地图上,宁州的防御态势已经岌岌可危。
四周围着数名副将,每个人的神色都透着疲惫与焦虑。
“将军,城内粮草不足七日,”副将张岳沉声道,“再无补给,我们将面临崩溃。”
“城外辽军不断散布消息,说朝廷已放弃我们,军心已经开始动摇。”
“还有——”另一名百夫长咬牙道,“昨日有三名士兵试图趁夜突围,被辽军斩杀后,首级悬挂在城头示众。”
帐内陷入死寂,众人心头沉重。
片刻后,年长的幕僚赵渊轻声道:“我们已经派人向天都求援,可朝廷迟迟没有回音,只怕……摄政皇妃根本不会救我们。”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愤怒不甘!
“摄政皇妃早已与辽人暗通款曲,否则为何辽军围城半月,天都却不发一兵一卒?”
“如今,若朝廷弃我们,我们当如何?”
千夫长段鸿咬牙道:“将军,兄弟们已连日减少口粮,可若再撑不住,恐怕城破之前,士卒就已乱了!”
楚文烈冷笑一声,忽然猛地一掌拍在桌案上,沉声道:“当今朝堂,尽是鼠辈!”
他的目光如刀般扫过帐内众人,神色凌厉。
昔日战友已逝,忠臣被逼入死境,而那些坐在天都高堂之上的人,却连一点援军都不愿派出。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意,低沉而坚定地道:“既然朝廷不救,那我们只能靠自己。”
张岳皱眉道:“将军,您的意思是?”
楚文烈缓缓闭上眼,掌心微微握紧,仿佛能感受到几十年来紧握长刀的茧痕。
他已经没有选择了,所有的退路,都已被那位摄政皇妃亲手断绝。
“大梁的门,是我们在守。”
他的目光沉了沉,缓缓吐出两个字:“杀马。”
帐内众人神色骤变!
“将军,军马乃战事所需,一旦失去战马,我们再无突围的可能!”张岳急道。
“城在人在,城亡皆亡!”楚文烈的声音冷厉,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没有粮,我们便撑不过十日,等到辽军破城,所有人都会死!杀马充饥,至少还能支撑半个月。”
沉默,沉重得仿佛整个军帐都被笼罩在无形的黑暗之下。
赵渊微微叹息,目光复杂地看着楚文烈,缓缓颔首:“末将明白。”
段鸿咬牙,目光坚定:“末将愿与将军共守此城,战至最后一刻!”
楚文烈点头,但心头仍存一丝疑虑。
“萧景玄……你真的会来吗?”
他望向军帐外的夜色,苍老的双眼中藏着无尽的疲惫和期待。
当年,老皇帝亲口对他说:“若有一日,大梁无人可托,便将北境交给太子。”
可如今,太子已废,朝堂尽是奸佞,宁州危在旦夕。
他不信朝廷,不信摄政皇妃,不信那些在天都翻云覆雨的贵族……
可他仍然愿意信萧景玄一次。
——就算只有一次,也足够了!
漆黑的夜色下。
几道身影悄然穿梭在城墙阴影之中。
玄鸦率领一队暗卫,已经成功潜入城内!
她屏住呼吸,透过破败的屋檐观察着军镇的动向。
城中灯火零落,巡逻士兵的步伐沉重,饥饿与疲惫已经让整座孤城濒临极限。
军营深处,隐约传来马匹悲鸣的声音,她目光微凛,心头一沉。
他们已经开始杀军马充饥了……
她攀上一处残破的了望塔,俯瞰整个军镇,军士们面色苍白,走路虚浮,显然已连日饥饿,士气不振。
如果楚文烈没有足够的粮草,那么殿下率军抵达后,依旧无法改变大局!
她的拳头微微收紧,心中清楚,现在比求援更重要的,是如何将城中粮草耗尽的消息传递出去。
但问题是,辽军封锁四方,如何才能把消息带出这座孤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