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如血,药山静默在夕阳余晖之下,药田间的流民低头劳作,身影被拉得极长,仿佛与山间的阴影交织成一体。
风吹过,卷起尘土,夕阳下,一切显得沉闷而压抑。
胡大海沉稳地扛起药筐,脚步平缓,目光悄然掠过药田四周。
几名壮实的流民分散在附近,看似随意劳作,实则隐隐形成护卫之势,将胡大海与胡老头围在中心,宛如一道无形的屏障。
药田尽头,李二牛弯腰拔着药草,嘴唇微微翕动,传递着萧然的指令:“日落,药田西北角。”
流民们动作未停,仿佛这不过是一句闲话,然而心底的波澜已悄然升起。
胡大海缓缓走入药田深处的一间破旧茅棚,数十名流民早已聚集,面色沉重,空气中弥漫着紧张与不安。
胡大海低声道:“京里来的人希望我们今晚趁乱反击,解救药山的百姓。”
人群中爆发出低低的交谈声,流民们彼此交换眼神,眼中满是犹豫与恐惧。
“反抗?”有人喃喃道,“冷青狼的人盯得死死的,万一失败,连命都保不住。”
胡大海目光沉冷,声音压低却如山石滚落般沉重:“再不反抗,我们早晚也得死。冷青狼这些年杀了多少人,你们心里清楚。”
沉默在茅棚中蔓延,几名年长的流民低头不语,额头渗出冷汗。
片刻后,一名白发老者缓缓起身,声音微颤:“大海,我们听你的,早晚要拼命,不如就今晚。”
胡大海紧握拳头,郑重点头:“好。今夜日落,我们在西北角集合。”
他转头看向胡老头,语气坚定:“爹,你和李二牛负责传递消息,让大家准备武器,不论是石头、锄头,还是镰刀,都带上。”
胡老头眸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眼角微湿,却坚定地答应:“放心,大海,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扛。”
然而,在药田另一头,冷青狼的木屋中,一名衣衫破旧的流民跪在地上,声音低微:“寨主,胡大海正秘密召集人手,看样子不太对劲。”
冷青狼微微眯眼,手中弯刀缓缓旋转,刀光在余晖中映出一道森冷光芒。他盯着窗外药田中劳作的流民,嘴角缓缓勾起,露出一丝嗜血的冷笑。
“终于忍不住了。”
冷青狼站起身,披上黑色披风,缓步走出木屋,十几名黑风寨亲信紧随其后,目光阴冷。
“暗哨埋伏在西北角,等胡大海一动手,立刻将他们斩尽杀绝。”冷青狼语气森然,“今晚,让药山换一批流民。”
冷青狼步履未停,直奔药田巡视,目光扫过正劳作的胡大海,眼神深处闪过一丝锐利。
“盯紧胡大海,若他有异动,不必等日落。”冷青狼声音低沉,弯刀缓缓入鞘,“先杀鸡,再儆猴。”
与此同时,营地另一端,萧然、慕容冰与许文山沿着山道缓步而行,身后几道身影若即若离,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许文山压低声音:“殿下,我们被盯上了。这几人身手不凡,刀柄露着杀意。”
萧然微微颔首,唇角带笑:“正好,带他们兜个圈子。”
三人步伐微调,悄然朝南侧崎岖的山坡行去。
慕容冰低声道:“绕道不容易甩开他们,反而容易暴露。”
萧然目光平静,声音淡然:“但能确认他们的动机。”
几名守卫见三人偏离主路,脚步加快,急欲追上。
许文山敏锐地察觉脚步声加急,嗤笑一声:“他们急了。”
萧然步入陡坡,背后忽然传来低喝:“站住!”
守卫们不再掩饰,长刀出鞘,闪烁着寒光。
萧然缓缓停步,目光沉静地扫过四名守卫,淡淡道:“四对三,胜算不低。”
许文山握紧刀柄,冷笑道:“多余的话不用说了。”
守卫二话不说,挥刀直逼萧然,刀锋带着凌厉的破空声。
萧然身形一闪,堪堪避过刀锋,手中匕首疾出,反手封住对方咽喉,鲜血瞬间涌出,守卫闷哼一声,踉跄倒地。
许文山趁机突进,长刀疾斩,将第二名守卫拦腰斩断,血溅三尺。
慕容冰翻手之间,银针破空而出,精准刺入第三名守卫的颈动脉,守卫双目瞪大,倒地不起。
然而,第四名守卫被惊动,顾不得交战,竟直接转身朝山下奔逃。
萧然眸光微冷,低喝:“拦住他!”
许文山紧追不舍,长刀飞掷,刀刃直中守卫后膝,守卫惨叫着倒地。许文山上前一步,补刀将其解决。
萧然走到守卫尸体前,低声道:“差点让他通风报信,险些暴露。”
慕容冰蹲下查看守卫腰间的腰牌,目光一沉:“是冷青狼的亲信。”
萧然抹去匕首上的血迹,淡然道:“提前清理,免得夜里多生波折。我们要尽快赶在日落前,前往制高点,这样响箭才能响彻整个药山。”
许文山迅速拖动尸体,将其埋入草丛深处,掩盖痕迹。
夜幕渐沉,山风吹拂,带来一丝透骨的寒意。
胡大海借着分发晚饭的机会,将藏好的锄头递到几名心腹手中,低声叮嘱:“今晚月亮偏西,守卫的视线会受阻,动作快,别出声。”
几名流民默不作声,重重点头,手指紧紧握住锄头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饥饿与疲惫已经压垮了他们的身体,但此刻,目光中却燃起一丝名为“希望”的光亮。
胡大海缓缓转身,走回胡老头身旁,目光掠过药田尽头,那里,越来越多的流民悄然聚集,围坐在篝火旁,但每个人的手中都藏着简单却致命的工具。
黑风寨的守卫踱步在药田外圈,偶尔停下脚步,漠然地扫视着流民,但在渐暗的光线中,未能察觉夜色下暗流涌动的杀机。
冷青狼站在木屋前,目光悠然地望着眼前沉静的药田,耳畔传来亲信的低语:“寨主,西北角的伏兵已经安排妥当,只等胡大海带人送上门。”
冷青狼微微颔首,目光掠过远处点点灯火,唇角扬起一丝冷笑:“流民就像羊群,总会有人蠢到冲锋陷阵,以为凭借几把锄头和石头就能撼动黑风寨。”
他缓缓抬手,望向远处药山小径:“让西坡的兄弟埋伏多些人。若他们真敢反抗,我要他们一个也别想活着下山。”
黑风寨守卫迅速散去,药山的阴影中,刀光闪烁,埋伏的黑风寨精锐如猎犬般隐匿在山林深处,静候夜幕完全降临。
然而,就在冷青狼布下重兵的同时,药田深处,胡大海悄然摸黑进入破旧的谷仓,那里已聚集了二十余名流民,火光映照下,众人低声交谈,手中磨着生锈的镰刀与粗糙的石块。
胡大海抬手示意众人安静,缓缓说道:“黑风寨已布下埋伏,但冷青狼猜不到,我们要提前动手。”
众人神色一凛,有人压低声音道:“提前动手?可是,冷青狼防得严,怎么做?”
胡大海目光沉冷,缓缓扫过在场每一张脸:“日落之后,我们兵分两路,一队在西北角故意露出破绽,引开守卫主力。真正的反击,将从药田东南角发起。”
一名年轻流民眼中闪过疑虑:“冷青狼真会上当?”
胡大海嘴角浮现一抹冷笑:“他们太自负,冷青狼自认为摸透了我们流民的软弱,但今晚,我们要让他知道,活着的人比死去的怨魂更加可怕。”
流民们低声附和,火光映照下,锄头与镰刀在夜色中反射出微光。
胡大海缓缓抬头望向夜空,双拳微微紧握,心中默念:“今晚,不是生,就是死。”
远处的木屋中,冷青狼举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目光如刀般穿透夜色,盯着药田方向,嘴角噙着一抹嗜血的冷意。
“来吧,让我看看你们能挣扎到何时。”
黑风寨的利刃,已悄然藏入黑暗之中,而流民手中的镰刀,也在黑暗中发出低沉的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