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放学,温竹一家就带上早就准备好的拜师礼一应东西,全家一起去往镇上新开的温氏医馆。
距离不远,七八分钟就走到了。
远远看见挂着温氏医馆的牌匾,朴素中透着古韵,跟原本的房屋样式相得益彰。
小老头在门口走来走去转悠,一会儿又进去里面坐着,一会儿又站起来往门口探头探脑地张望。
没看到人,又唉声叹气的坐了回去。
伙计小刘看一向还算沉稳的温老先生这模样,忍不住问,“先生,要不,我去外面帮您看着,反正我也见过那姑娘,那么漂亮的姑娘,我保准儿一眼就能给您瞧出来,到时候再跑回来告诉您。这样您就不用着急忙慌的,您看成不?”
老头儿摸摸胡须,点头。
“嗯,你去。我到底是师父,就算再稀罕这徒弟,我也得端点师父架子,哪有师父眼巴巴等徒弟的道理?你说是吧?我就在这里儿坐着。”
“您说的对。”
小伙计刚一出门,就看见了迎面而来的温竹一行人,赶忙掉头往里面跑。边跑边喊。
“先生,先生,人来了!”
温匀赶紧站起来,理理自己的唐装上的褶皱,又整理下衣领,这才问伙计,“小刘,我这身儿,你看行吧?”
伙计小刘笑着回答,“有模有样,有师傅样!”
温老头,就乐乐呵呵,屁颠颠地小跑着,几步跨到门外,去迎人了。
胡子随风飘,脸上褶子都深了。
伙计喊了一声,“先生,您不是说得端着点吗?不在这等着吗?”
“先生?”
“唉,先生?”
人已经跑老远去跟人家有说有笑了,刚才说好的得端点架子,现在一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小徒弟一来,早就忘的影儿都没了。
温竹看到健步如飞的师父,也赶紧招呼着让他小心点。
进到医馆后院,就看见祖师像,香炉,垫子,茶盏,医书等一应要用到的东西早就准备的妥妥当当。
温竹在师父的带领下,来到祖师像前。
温竹把手放在铜盆里,竹叶浮在水上,苍翠欲滴。
在这个过程中,温老头一改平时的嬉皮笑脸的模样,严肃而庄重,向温竹讲述医德医术。
\"十指浸青波,洗的是尘世浮躁;
掌心接甘露,承的是苍生疾苦。”
净手后,温竹跪在坐垫上对着祖师像行礼叩头,表达自己对医学源流的敬仰之情。
随后起身,点香,虔诚地对着祖师像拜了三拜。然后把香插入香炉中。
焚香后,温竹又把自己准备好的拜师帖 弯腰俯首递给师父。
温老头快速接过,笑得开怀。
“敬茶吧!”
说着小伙计把茶盏递给温竹,温竹双手接过,跪下,双手举过头顶请师父用茶。
“师父,您请喝茶!”
温匀看得一怔,就是个简单的敬茶,没想到这个小徒弟竟然如此虔诚。他捋了捋胡须,眼中尽是满意之色。
没想到这年头,能遇到如此知情识礼的年轻人。
他接过茶盏,我浅尝一口,立即放下,赶紧双手虚扶起温竹。
“今日,我喝了你这拜师茶,以后就是你的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必将我毕生所学,倾尽所有,倾囊相授。望你日后行医结善缘,惠济天下。
还有,你须谨记:既然入了我这师门,你我便情同一家,以后遇到困难,可以找师兄帮忙。师兄解决不了,还有师父。你是有师门倚仗之人,切莫受了委屈,行独自吞咽之蠢事。
可记住了?”
温竹听完,重重点头,“记住了。”语气已有哽咽。这话跟上一世师父跟她说的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哪怕他没有关于自己的记忆,他都在为自己着想。若是师父忘了自己,那就再拜一次师父!
温竹的家人在旁边静默观礼,为自己的女儿(妹妹)感到开心,能遇到这样的好师父,是一生之幸。
温竹把家里准备好的,六礼束修:芹菜,红豆,莲子,桂圆和腊肉一一呈递给师父。
温老头笑着接过,对温竹越发满意。
随即拿出一本棉纸已经泛黄,但是保存完好的医书递给温竹,“这《金匮钩玄》,是难得保存完整的传世之作,上面有我多年经验实践记下下的批注补充,现在,我把它传给你。
还要传你'三要九不':
要读无字书——观老农采药知时节,看妇人哺儿识先天;
要治未病——见童子目赤即清肝,遇老妪膝凉早温肾;
要守寂寞——宁可架上药生尘,莫使天下人得病。
'九不'者:不轻贫、不媚贵、不诳语、不藏私、不弃危、不惧疫、不矜名、不图报、不忘本。\"
温竹谢过师父,隔着棉布,双手接过。
随后,师父又赠她定制银针和脉枕。
“谢谢师父!”温竹鞠躬道谢。
“签了这师徒帖,这拜师礼,便算是成了。往后,可就是一辈子的师徒。”
温竹眼睛明亮,朗声叫:“师父。”
“哎!”温老头应得格外欢喜。
他这一生起起伏伏,跌跌荡荡。早已看淡一切。这一刻,却觉得这声师父格外悦耳。
仿佛命中注定,就该如此这般。好像他这一生都在找寻一个徒弟,找啊找,一找就找了好多年。
哪怕已经收了三个徒弟,他也总觉得不是那个人。而这一刻,他仿佛宿命般感受到了圆满。
拜师礼结束,理应有拜师宴。
于是蒋沁就接温竹这新拜的师父,到家吃饭。本该叫上亲友一起吃顿饭,可是他们家比较特殊,几乎等于没有亲戚,所以到时候叫上隔壁的钱许森,钱景盛一起吃一顿就可以了。
温老头笑得胡子都在颤,摸摸胡须,“好,就这样,挺好!”
徒弟家的饭,那可是比国营饭店的还要对他胃口,这拜师宴,必须得去!
“我能再吃一遍昨天那个腰花吗?!”
温竹笑着道,“没问题,师父想吃,我天天给你做!”
小伙计看温老先生那开怀的样子,咂吧一下嘴,挠挠头。不明白这老先生怎么一会儿一副嘴脸。
之前是他说要端着师父架子的吧?
现在笑得眼睛都眯没了的,也不知道是谁?
难道这就是老中医的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