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军医也懵了,不确定地问蒋建北,“您是温竹对吧?”
蒋建北一早就注意到两人,只不过因为吴长林穿着军装,身为军人,他对军人有绝对的信任。而且他在这里,所以他才没有阻拦。
现在看他们纠结于谁是温竹,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他们,“你们找我妹妹什么事?”他的回答直接表明温竹就是书树上那个漂亮小姑娘。
“我们想请小神医救人,我们好不容易才赶到这里的。”杨军医语气都有点不坚定了。
他打听的时候是有听说神医年纪不大,想着可能年轻也就是指三十来岁,这在中医里面,已经是很年轻的了。
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神医年纪小到还在爬树玩啊?
吴长林在心里咯噔一下,懊悔之色直接挂在了脸上。
“他醒了,我咋跟他交代啊?我没脸面对钱营长了……”
温竹听着下面几人的对话,就知道他们就是带人来医治的人。是自己要等的人。
但是她也没有过多解释什么。让哥哥接住自己,顺势从树上跳了下来。
她没管这个正在愁眉苦脸的青年,而是直接说,“我就是温竹,就是你们找的“神医”。这神医名号,我不敢当,但是我的确会一些中医手段,能治一些杂症。人能不能治好,你们得先带我去看看才能有定论。”
两人一听,原本坚定的信念在看到神医的庐山真面目的这一刻有些崩塌了。
但是来都来了,军区医院也都下过诊断了,而且本来该今天在路上就碰头的专家到现在都联系不上。
何况自己这个军医还看着,再不济也不会坏到哪里去。
两人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了谱。让她先治,要是不靠谱,他们会立刻阻止。去找专家。
温竹下来后,蒋建北已经拿起那一大把草药,和妹妹往外走去。
吴长林和杨军医赶紧跟上。
这时候正是饭点,村里的矮房,小孩子都在自家院子里打闹。
升起袅袅炊烟,和开的正盛的迎春花窃窃私语。
村子静谧而安宁。
只有一两只归巢的鸟雀扑棱着翅膀好奇张望着这村子里的陌生来客。
路上没有人。
一个担架悄无声息地被抬进了温竹家的小院子。
蒋沁和温泓听见院子里的动静,以为孩子们回来了,赶紧喊着“丫头,老母鸡还得再炖会,不然啃不动。等吃饭的时候,妈去叫你啊。”
“好。”
人已经被抬到了温竹所在的房间,她的房间灯泡最亮,光线也是最好的。
钱许森瞪大眼睛,指着担架上的人。嘴巴张得老大,却支支吾吾半天,说了一句,“哥……”
“你们在外面等着。”
蒋建北把他拎到一边,“喊哥,也不能让你进去,在外面老实待着。”
“不是,我,哥。”
还没说完,蒋建北又给他嘴里塞了个红薯干,“我小妹救人呢,别打扰他, 吃,闭嘴。”
钱许森坐在椅子上,嘴巴边嚼,心里的线乱的都绕成麻花了,也没人给他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情况。
没有无菌服,温竹换好上周就跟妈妈交代好蒸煮过以备不时之需的衣服。
吴长林,刘志刚和杨军医三人都想跟上,温竹直接拒绝。
“人太多,对病人不好。”
三人看温竹的年纪,心里都有点打鼓,从一开始听说有神医可能治得好,到现在的不太相信。
但是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杨军医赶紧说,“我是军医,可以帮忙。”
“那你进来,其他人在外面等着。”
温竹直接问杨军医,“伤在哪里,我先来给他做个检查。”
杨军医下意识回答,“肩膀子弹贯穿伤,伤到骨头了。其他地方的都是皮外伤。你看看能不能治好后让他胳膊正常发力?”
温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戴上口罩。
温竹了解情况的同时也在给手和器具消毒,然后低头看到了熟悉的面庞。
之前还热心鲜活的解放军叔叔现在脸色难看,惨白一片,脸上的油彩也遮不住。他的嘴唇毫无血色,干涸泛白裂开,眼睛紧闭皱着眉头躺在那里。
上衣早就在杨军医给他急救的时候已经脱掉了。一眼看去,身上到处都是大大小小伤口无数,但是这些都抵不上肩膀的大片殷红,几乎把纱布尽头数染红。颜色已经变暗,变深。但是即使这样也格外地触目惊心。
看到这一切,温竹的第一感觉是心疼,然后便是难以压抑的愤怒。
难道这就是身为配角的命运吗?不管配角是什么身份,不管他们曾经做过什么贡献,也不管她是否循规蹈矩,只要是配角就该为主角铺路,成为他们的垫脚石?
她为自己,也为这个军人感到不值,感到愤怒。
她讨厌被命运约束,被设定。
自己能挣扎着逃离命运的轨迹,然后活下来。他肯定也可以改变命运!
他们不仅要活着,还要好好的,闪闪发光地活着!
炮灰怎么样,配角又怎么样?跳出既定命运的那一刻,她就只是她自己!
在她跑的精疲力竭即将倒下的时候,是这位解放军叔叔打破了她的困境。这次她也会帮他打破困境。
虽然心里五味杂陈,千万思绪也只是一瞬间。救人要紧,她抛开一切,专注于当下。
温竹拆开纱布,有些被血液粘在一起干了,她就用剪刀小心翼翼地剪开。
杨军医本来还不放心,看着小姑娘那娴熟的手法和专注的神情一时间被震惊地闭了嘴。只默默关注。
温竹拆开纱布,虽然尽量小心,但是还是会有粘连,可能扯痛了。原本眉目紧闭的男人眉头皱的更紧。表情微微波动。似有要转醒的迹象。
温竹动作放的更轻,更加细致地检查伤口位置,伤员状态。然后又摸着他的脉搏片刻。
躺在床上的男人眼睛睁开了一点点看不清,痛感已经麻木。他只微微睁眼一瞬,又意识昏沉起来。只觉得眼前有个模糊的轮廓,神话里的仙女大概就是这个模样了吧。
看他的样子昏睡状态下也不安稳,就问身边的杨军医,“没有给他打些止痛药吗?”
杨军医看得专注,突然被提问,先是愣怔两秒,随即反应过来温竹是在问他。于是回答道,“没有,我们暂时没有能止痛的药,国外进口的数量有限,能分到的量太少,只能大型手术才会用一点点。这种虽说也严重,但是还达不到用药标准。”
温竹听完,有些震惊,军人为国家做贡献,却连止痛药都用不上。
突然意识到现在的进出口业务都还不完善,而且这也是国外管控专门限制出口的东西,所以这也正常的。就是可怜了这些经常受伤的人。
“小医生,能治吗?”杨军医由一开始的小姑娘,现在看她的熟练操作,已经慢慢转变了称呼。
“能。”温竹只简单吐出一个字。没空分给他太多注意力。
杨军医眼睛都亮了。“不会影响以后训吗?”
“不会。”
杨军医眼睛越来越亮,忍不住追问,“真的?”
温竹觉得他很啰嗦,但是还是回了一句“得养三个月。”
“三个月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