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岫单手抱着星瑜飞身来到门口,衣袍缓缓落地,只在空中留下点点星芒。
星瑜趴在他的肩膀上,玩着他的头发,裙摆在小腿处轻晃,声音细碎,目光紧紧盯着瞬间在眼前放大的楼阁。
楼阁突兀地矗立在虚空之中,它飞檐斗拱,朱漆滴血,檐下挂着一排排白纸灯笼,里面跳动着殷红的烛火,如活物一般蜷缩蠕动,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沙沙”之声。
楼阁正门紧紧关着,只横陈着一张漆黑长案,案后,端坐着一个“人”,它的面容异常的苍白,像是抹了很厚很厚的粉,没有一丝血色,空洞的眼眶几乎融进了皮肤里,剩下的面容则被一张干瘪的嘴唇所占据。
这时,一个披着黑袍脸戴鬼面具的人蹿到案前,出示了一枚腰牌。
刚刚还挤挤挨挨窝在案后的“人”忽地鬼魅般闪现到面具人的面前接过那枚腰牌。
星瑜这才发现,它脖颈以下竟然都是骨头,焦黑的骨头上挂着破布一般零碎的皮肤,胸口戴着的项链是用人筋穿着的一颗颗不知道是幼猴还是婴儿的头骨,这些头骨甚至没有被风干,蛆虫在其上攀爬蠕动,啃噬残缺的碎肉。
确认了腰牌的真实之后,它将腰牌捏成粉末,伸长脖颈凑到面具人的眼前,用干枯发黑、指甲蜷曲的手指骨死死掐住了他的脖颈。
面具人的心态应该很好,被“人”用爬满蠕虫的指甲咔嚓咔嚓掐住脖颈,身体连晃都没有晃一下,它的口中发出嗬嗬的声音,不停地摇晃他的身体,直到一把撕开他的鬼面具,他的身体才僵了一下。
星瑜这才认出这个想要进入楼阁的人竟然是御兽宗的宗主叶含山,她还在想叶伯父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眼前就出现了更加有冲击力的画面。
“人”的嘴里竟然伸出了一条长长的舌头在叶含山的脸上舔了一遍,黏白的涎液从他下颌滴落下来。
它应该在确认着什么,哧溜将舌头重新卷进口腔后,就将湿淋淋的叶含山推了进去。
要进入楼阁就要经历那么恶心的仪式吗?
星瑜嫌弃地将林云岫的脖颈抱得更紧了。
林云岫摸了摸她的头发,“害怕?”
“不是害怕,是很恶心啊,我想知道鬼王大人进去也要经历刚刚那个仪式吗?”
林云岫嘴角勾起的弧度愈发明显,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抱着她来到叶含山刚刚站定的位置。
刚刚还很嚣张的“人”的身躯瞬间显露出僵硬,手指关节因为过于紧张而咯吱作响,死白的面容竟然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空洞洞的身躯上攀爬着的蠕虫全部滚落在地上了。
它卑微畏惧地深深深深跪了下去,腰骨弯成了一条匍匐在地面上的直线,头颅贴合在黏腻腥臭的地面上,它连呼吸都屏住了,彷佛面前的靴尖是什么至高无上的圣物。
林云岫的脚步没有停顿,彷佛他与这片喧嚣而污浊的鬼市毫无关系。
那扇紧闭的门无风大开。
星瑜这才着急了,挣扎着要从他的怀里跳下来,羞耻心让她不愿意以被抱着的姿态出现在人群面前,哪怕只是一群魑魅魍魉的妖鬼。
但是林云岫却将她抱得更紧了,怎么挣扎也挣脱不开。
“放我下来。”,星瑜咬牙,胡乱拍打他的手臂和后背。
林云岫微微敛睫,低头在她颈侧轻咬了一口,她的脖颈立即泛起一阵微微刺痛的酥麻感受,“用完就想丢掉,别想。”
星瑜沉默片刻,很无语地嘟囔,“你的用词也太奇怪了吧,什么时候用过你了。”
“刚刚没使用过我的唇?请问,我的服务有让你满意吗?”,林云岫的微糙而干燥的指腹轻蹭星瑜嫣红而柔软的唇瓣。
星瑜应激颤了一下睫毛,她掩饰性地咳了一声,心虚且尴尬地放大声音壮胆,“呵呵,强买强卖谈何满意?而且体验很糟糕,我的嘴都被咬疼了。”
林云岫轻哼一声,抓着星瑜的手轻轻抚摸了下她的脸,慢条斯理说道,“我以为用力一些才能够体现我的用心......没想到......没关系,熟能生巧,我以后会好好服务你的。”
“鬼王大人说笑呢,我有自知之明呢,我只是你的仆人,哪来的天大的荣幸能被大人服侍呢。”,星瑜阴阳怪气说道。
林云岫的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了,他漆黑的眼珠子一动不动,鬼气森森地看着星瑜。
星瑜顿了一下,“你生气了?”
为什么生气?好奇怪。
林云岫弯了弯唇,幽黑的眸子却冷冷盯着星瑜,“没生气。”
“哦,没生气就好。”,星瑜了然点了点头,像是哄胡闹的小孩一样,拍了拍林云岫的头。
星瑜这副敷衍的样子实在惹恼了林云岫。
他低头张嘴在她的手心咬了一口,她的指尖痛到下意识蜷起,林云岫就顺势将她的指尖紧紧攥在手心。
“你不是说你没生气吗?为什么咬我.....唔。”
他探出舌尖,亲吻舔舐她的掌心,凉凉的,有点粗糙,产生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星瑜心跳控制不住加速,想抽手也抽不出来,只能惊愕失语地和他对视,他的眼眸泛红,呼吸微沉,冰冷而黏腻地注视着她。
最后放过她的时候,林云岫殷红的唇一片淫靡的水光,而星瑜从眼尾到耳垂都是一片绯红,虽然看过的话本不少,但是她哪里被这样对待这,有些慌乱地左顾右盼,不过为了表现出自己处变不惊,不被林云岫调笑,星瑜还是强撑着自己和林云岫对视。
“哼!你果然是生气了吧!”,星瑜强行忽略掌心湿淋淋的感觉。
林云岫喉咙微痒,愉悦地眯了眯眼睛,“是,又如何?如果你再说让我不开心的话,我不仅会亲你咬你......还会做更过分的事情......”
星瑜气到直磨牙,心里想着利用完他达成目的之后,她要是多在这里留一刻钟的时间,就算她是小狗!
楼阁轻纱弥漫,烟雾缭绕,人影绰绰,掩盖气味的脂粉味浓到呛鼻,主持交易的卖家介绍着售卖的物品,台下喧哗狂躁,随时都有买家被另一个卖家撕碎塞进胃里。
林云岫抱着星瑜穿过人群,步伐沉稳,不疾不徐。
拥挤在拍卖厅的妖鬼邪物不受控制地向两侧退避,硬生生在摩肩接踵的厅堂里挤出了一条可供一人通过、衣角不沾的通道!一个鬼影稍稍退慢了一些,一声火舌砸进水中的轻响,它就瞬间化为了一股散发着极淡的、带着头发燃烧般的焦糊味的白烟,消失的无影无踪。
直到林云岫抱着星瑜在阁楼二层的包厢坐下,凝固的空气才开始重新流动,一切刺耳的噪音开始解冻,并且比之前要更加的狂躁。
叶含山的目光不由自主被吸引落在了这个一袭白衣的人身上,那些鬼怪不敢直视他,他却敢悄悄用余光瞄一眼。
只这一眼,叶含山就心头一惊。
竟然是剑宗的道君林云岫!
这几十年间,林云岫一直作为阵眼镇守妖邪,所以叶含山上一次见到他还是五六十年前。
那时他站在穆清的身后,临立风中,衣袂翻飞,丰姿如玉,恍若天人,一身容貌和气度实在难以模仿,所以叶含山确信不会轻易忘记他,也不会轻易认错他。
可是一身正气,道心坚定的道君林云岫为什么会出现在鬼市,还以一种绝对的力量支配着这些残忍狂暴的妖鬼。
叶含山眼前浮现出他刚刚注意到的林云岫眉心的莲花印,心中渐渐有了计量,或许整个修真界都看错了他,他并不像人们认为的那般正派。
他确信只要他能够得到林云岫的帮忙,他的计划成功的可能性将更上一层,他心中已经没有了付出巨大的代价从鬼市里买罕见灵器的想法,一心想着怎么才能够拉拢林云岫,或许他们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一样的。
叶含山的注意力都在林云岫身上,并没有注意到半张脸都埋在林云岫胸口只露出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的星瑜,但是星瑜的目光却从坐下起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她不明白叶伯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故意穿着斗篷戴着鬼面具伪装自己。
也许他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样正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