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是家政的工作人员,是两位年轻的女生,愣愣地看着他们争吵。
“您好,请问哪一位是徐先生?”其中一个女生大胆地问。
有外人在场,许柏延放开了他,冷脸转身背对他。
徐明诏如释重负地睁开眼,忍着肩膀上的疼痛,朝两位女生走去,“是我。”
“那麻烦签个字。”女生把工单递给他。
徐明诏签上自己的名字,说:“待会我有事出去一趟,我把备用钥匙交给你,你们工作完后帮我锁好门,把钥匙交还给物业就好。”
女生点头说没问题。
两人从屋里出来时,许柏延看上去冷静了不少。
许柏延的胡茬又长出来了,徐明诏看他一脸憔悴疲倦,看样子真的是守了一夜,他忍不住地心疼,开口说:“还没吃饭吧。我们找个地方聊聊?”
许柏延怒气未消,绷着一张脸,点头。
徐明诏带他去了附近一间茶楼,怕人打扰,他指定要一间雅间。
刚入座坐下,还没点餐,许柏延迫不及待地开口说:“你还没给我一个解释!”
事已至此,徐明诏只能放软态度说:“先好好吃一顿饭,你想知道的一切我都会告诉你的。”
许柏延果然安静了下来。
徐明诏拿过服务员递过的平板,点了几样招牌菜后,递给许柏延,“想吃什么?”
许柏延:“随便。”
徐明诏垂着眼看向菜单,又加了几样。
饭菜再美味,徐明诏吃得味如嚼蜡,脑里不断地回想他在许柏延面前撒过的所有谎言,为了让接下来的解释毫无破绽。他只能硬着头皮开始新的一轮谎言。
桌上的东西吃得七七八八后,许柏延看向他,在等他开口。
徐明诏用纸巾擦了擦嘴说:“确实有个人和我一起住着,但他不叫周明明,你说的周明明,应该是个假名。”
许柏延瞬间怔住,随后想到了什么,说:“你说得没错。”
徐明诏继续说:“我和他的关系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他是我资助过一个学生,从大学辍学下来后无处可去,我便收留了他,他昨晚搬走了。”
许柏延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我昨晚没见他出来过。”
如果昨晚许柏延真的一夜都没睡,徐明诏也知道自己这样解释实在牵强,可是一个大活人不翼而飞,总不能解释说周明明跳楼了吧。
“你冷静点听我说。”徐明诏反倒问他,“你确定你昨晚一直守着门口不走?”
许柏延沉默了,他昨晚也说不上是寸步不离,他偶尔会去到走廊的尽头抽一下烟。
但深夜的小区里很安静,他一直留意着周围的声响,周明明要是开门出来,他必定能听到,可是早上他进去的确没发现周明明的身影。
唯一的可能就只能相信徐明诏的解释。
“那衣柜里的衣服怎么解释?”
“他忘记拿走了,我拿来放到我房间里,本来想以后碰到他再还给他的。”
“那他去哪儿了?”许柏延的神情颓败不已,“你能告诉我吗?”
“不知道。”
短短三个字让许柏延没兴趣再问下去了。
“徐叔。”许柏延突然客气了起来,“能他留下的东西都给我吗?”
徐明诏没第一时间答应,问他:“你和他什么关系?”
“我和他……”许柏延顿了一下,之后垂下眼说:“算朋友吧,但我想和他更进一步,”
徐明诏不出声了,心脏堵得难受,他想安慰许柏延,可是又想不出什么好听的话。
许柏延的心情,他或许能理解一丝,这样无望的念想。
就像他和许晋轩当年一样,怎么努力都无法开花结果。
“你能告诉他的名字吗?”许柏延最后问他。
徐明诏摇了摇头,“那是他私人的问题,我无权告知,既然他选择瞒你,想必是不想你知道。”
回到家里,屋内已经被家政人员收拾得干干净净,徐明诏让许柏延先在客厅里坐着,他回到卧室里收拾起来周明明的东西。
他拉出一个行李箱,把周明明穿过的衣服全往里面放。
收拾好了,他拉出去给许柏延。
许柏延接过后,要走时,徐明诏叫住他,想和他再说一些话。
这一次,徐明诏决定坦白,他想让许柏延对他改观,他想以后更自然地和许柏延相处,以一个好叔叔的身份。
“柏延,我是喜欢你爸,可我和你爸早就过了谈情说爱的年纪,我们肩上担着的东西都不轻,你爸是一位出色的企业家,白手起家,创造了数万的就业岗位,事业做得很大,我很敬佩他,在他身边的初衷也是想帮一帮他,完全没想过从你爸身上得到什么,我……”
许柏延没耐心再听他长篇大论,打断他说:“无所谓,我不在乎,我爸也不一定能看上你。只是你想讨好我爸,别让我看到,我看了倒胃口。”
徐明诏看着他拉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离开。
一早上心情的起伏和欺瞒的罪恶终于反噬了回来,徐明诏摘下眼镜,大颗大颗的泪珠掉落下来,心脏闷痛到窒息。
他捂住胸口瘫在地上,小声呜咽起来,颤着手拿出手机,删掉程尧的联系方式,最后心一横把许柏延的联系方式也删掉。
随之消失的是这大半年来,他和许柏延通话聊天的点点滴滴。
虽然结束很仓促,但怎么说也算结束了。
徐明诏呆呆坐了很久,泪被照进来的阳光晒干,他像个木偶一样一动不动的。
那天后,徐明诏谨慎地生活着,入夜八点前必须回家,早上八点后才能出门。
他龟缩在保护壳里,又开始了一个人的生活。
周明明这个人,彻底从人间蒸发起来。
只是,令他惧怕的是,有一天,他发现那辆白色的宾利车出现在了楼下。
一开始他不是很在意,想着许柏延对周明明还留恋着,来这儿是想看看周明明曾经住过的地方吧。
然而一天天过去了,许柏延来的次数更频繁了,有时候周末会整整逗留一整天。
有一次,徐明诏见他在楼下,足足抽了半小时烟,终于看不下去了,下楼问:“你怎么在这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