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伤势怎么样?！”夏至望着医护人员急切的问着，她的旁边，医护人员正在给躺在担架上的陈楚缠上绷带。
楚才然已经被制服，她们几人也回到了星落湾。
那个传送秘令所引起的海龙卷还没消失，传送秘令的完全坍塌仍然需要一些时间。
医疗人员揪着眉头，近距离打量着陈楚腹部的伤口，声音疑惑：
“伤口并不严重，但是……”
“但是什么。”夏至逼近医护人员，医护人员不自觉后退，咽了咽喉咙：
“但是，除了钝器伤害外，鉴于楚才然知道我们不知道的秘令……陈楚先生的伤口似乎还被一种未知秘令所伤。”
“你什么意思。”
夏至瞳孔缩了缩，她咬着牙。
医护人员别开脑袋：“我们并不知道这种秘令的具体效果，陈楚先生的具体状况还有待观察。”
氛围有些凝固，片刻后，夏至沉着面庞，径直朝被几个执法者架住的楚才然走去。
“诶……干什么？！”
一个执法者没有反应过来，被夏至夺走了腰间的手枪。
夏至不顾执法者反对，拉开保险用力将枪口对准楚才然额头，居高临下，眼神宛如刀锋一般凌厉：
“给我除掉他身上的秘令。”
楚才然低着头，没有说话，只是低声笑。
夏至反握住枪，高高举起，枪托对准楚才然脑袋就要砸下去。
“夏至。”陈楚叫停了她。
夏至回过头，陈楚缓缓从担架上坐起，他系住衣衫纽扣，遮住绷带：
“我没事。”
“可你刚刚也听见了……”夏至还想说些什么。
陈楚摇了摇头，他瞥了一眼被执法者扣住的楚才然：
“至少现在没有……以后再说吧，当下还有其他事。”
“那些事已经和你没有关系了。”夏至说，她望向下方的星落湾。
几百架穿越机共同面对着一个瘦小的身影——东方倾心。
“有关系，我说不定能劝劝她。”陈楚披上外套，在夏至的注视中往星落湾下走去。
夏至轻声叹息……
——
大部分的穿越机都没有行动，因为他们都知道要拿下现在的东方倾心完全不需要这么多力量。
只有几架穿越机冲上前。
它们踏着重步，一下下震动着星落湾的土地。
一个穿越机的拳头砸向东方倾心，被东方倾心双手顶住。
东方倾心两脚陷入地面，巨大的压迫感袭来，地面在压迫下龟裂，但她硬生生扛住这份力量。
她在穿越机面前像是一个脏兮兮的洋娃娃一般。
“还不肯退开吗？”
尚长存的声音被扩音器扩大，传到东方倾心耳中。
东方倾心紧咬牙关，她用力甩开穿越机巨大的拳头：
“不退！”
声音声嘶力竭，东方倾心顺着穿越机手臂灵活的跑上去，接着一拳轰在穿越机的电子屏幕上。
眼角余光中，另外一架穿越机越过她旁边向着传送秘令的通道奔去。
东方倾心瞳孔缩了缩，她想拦住那架穿越机，却被身下这台穿越机抓住机会一把将她握在手中。
机械的手指开始收紧，五脏六腑都在被挤压。
“唔！……”
东方倾心疼痛的呜咽一声，她强忍着疼痛，发力挣脱，以自己为支点将巨大的穿越机翻倒在地上。
接着抬起手臂硬生生将穿越机的一只手臂劈下。
东方倾心将穿越机卸下的手臂举起重重砸在还没也来得及起来的穿越机身上，机械与机械碰撞，电子火花横飞。
“我承认你身上有我们认识之外的力量，可你真的到现在都还看不清形势吗。”尚长存注视着伤痕累累的东方倾心说。
她的身边，已经有五架穿越机倒下，这似乎已经是她现在力量的极限了，光是看她那轻飘飘的身体都知道。
尚长存声音不紧不慢：
“东方誓言不可能逃走，你现在还站在这里完全是因为我们没有认真动手。”
“别说这些废话，我弟弟今晚一定能离开……”东方倾心抬起手臂擦了擦自己嘴角的血迹。
“好吧。”尚长存给了身后的穿越机一个眼神。
那台穿越机点点头，走到最前面，抬起双臂，电光在它手中闪动，令牌与穿越机拟合的力量涌动。
轰的一声，穿越机双臂砸在地面，巨大的冲击波直接从四面八方砸在东方倾心身上。
但是她已经退无可退了，通往传送秘令的道路就在她身后，只能接下这一击。
电闪雷鸣之后，东方倾心鼻孔流下一道鲜血，她张着嘴，喘着气，虚弱无力，四肢变得麻木。
“东方倾心！”
另外一个声音从众多穿越机中走了出来，东方倾心定了定眼神，是陈楚。
陈楚望着东方倾心：
“放弃吧，你注定不可能成功的。”
“你也要和我打吗……”东方倾心低下头，胸膛无力起伏，身体不停发颤。
“我是在劝你，你不可能赢的，东方誓言今晚也不可能逃走。”陈楚看了一眼尚长存，他举起双手，慢慢走向东方倾心：
“我保证，东方誓言被捕后执法者同盟会以正规流程审讯，不会出现你想象中的严刑逼供。”
他一步步缓慢向前，试图稳住东方倾心：
“我这也是在为你好，不然的话你今晚的结果只有遍体鳞伤……我猜东方誓言也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事。”
东方倾心身体摇摇晃晃，她死死低着头，发丝凌乱在她脑袋旁让被人看不起脸，好像是终于支撑不住，她两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陈楚走到她面前：
“你的担心是多虑的，只要愿意配合执法者同盟的工作，没有人会受到伤害，我们也不愿意伤害你。”
仿佛是在安抚受惊的小动物一样，陈楚声音柔和，他慢慢蹲下在瘫坐着的东方倾心面前，朝她伸出手：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注视着东方倾心失魂落魄的眼睛，那美丽的冰蓝的瞳孔好像埋上了一层雾。
“对……”东方倾心低声呢喃，她失神的眼睛变得聚集，盯着陈楚：“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说罢，东方倾心一下伸出手，手臂迅速绞住陈楚脖子，另外一只手掏出了不知何时拿到的手枪对准陈楚脑袋。
“所有人都不许上前！”
东方倾心站起身将陈楚扣在身前，她呼吸愈发紊乱急促，身体到了极限。
事发突然，现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包括陈楚，他被东方倾心架在身前，冰冷的枪口抵着自己的脑袋。
先前与楚才然的战斗让他负伤暂时没有缓过来，也无力在挣脱东方倾心的束缚。
他也能感受到身后东方倾心呼吸的沉重：
“在我确保我弟弟离开前我是不会放开他的！如果谁敢不听话我就开枪杀了他！”东方倾心尽量使自己更加凶狠：
“别怀疑我！我干的出这种事！”
尚长存脸色沉下来：
“我们不可能放走东方誓言。”
“那你尽管试试！如果他的命这么不值钱的话！”
尚长存脸色更加难看了，其他执法证面面相觑，现场谁都没有了下一步动作。
喧闹的星落湾中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连呼吸都清晰。
漫天雪花轻飘飘落下，风也变得轻柔。
海浪平稳，海龙卷几乎要消失，这代表传送秘令即将塌陷，而东方誓言也即将成功逃离。
冰凉的雪花落下在东方倾心皮肤，刺骨寒风刮过，全身上下的不适感都在试图击垮她，她还在苦苦支撑。
“何必呢。”
陈楚声音平静，东方倾心呼吸扑在他的后颈是这冰天雪地中所剩不多的温暖。
“只要我弟弟能安稳离开，那就有必要……”东方倾心强撑着不让自己疲惫的眼睛闭上：“你也有弟弟妹妹……”
“是，但我还是不能理解……你这样做没有人能够再帮助你了。”
“无所谓了……”东方倾心嘴唇失去血色，微微开合着，连一句完整的话都难以说清：
“对不起……”
陈楚皱起眉头：“你是在和我说吗？”
“嗯……”东方倾心轻轻点头，眼眸黯淡无光，睫毛轻轻颤抖，好像随时都会闭合上：
“结束之后，你想怎么算账都行，我甘愿接受……”
陈楚沉默，一片片雪花在他面前飘落下，许久之后，他再度开口：
“不必了，我也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是吗……”东方倾心无力的笑了两下，她握紧枪口的手松下去一些：
“你放心吧，我不会伤害你……”
话还没有说完，陈楚感觉面前的空气被撕裂，一发远处而来的子弹从他眼前划过，击在东方倾心握着枪的手臂上。
血色横飞，她的手臂破碎在雪花纷飞中。
血溅在陈楚脸上，他微微愣住。
渐渐的，锁住他脖子的另外一只手臂也无力松开。
陈楚转过身。
东方倾心的手臂悄无声息从他身上滑落，落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东方倾心……”陈楚望着东方倾心，后者低着头，踉踉跄跄后退几步，单薄的嘴唇轻轻颤抖，面色苍白。
她也终于意识到什么，眼睛低下往右手臂的位置看去，却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
子弹贯穿了手臂，巨大的威力下，她的右臂已经失去了关节以下的部分。
鲜血还在流，落在地上滴滴答答，东方倾心眼神也越来越灰暗，仿佛所有色彩都在飞快从她身上流失。
她另外一只手颤颤巍巍伸过去，想要捂住伤口，可最终身体晃了晃，像一朵风中摇曳的花，失去支撑，轻轻倒向地面，安静的连一声哀鸣都没有。
浅蓝的发丝洒在地面，鲜红的血染深土地。
“赶快去拦住东方誓言。”
身后，尚长存走近，更多执法者跑过。
陈楚愣愣的盯着东方倾心，还没有回过神来：
“你……在干什么？”
“我在救你。”尚长存说：“在她的子弹打爆你脑袋之前。”
“你……”陈楚呼吸变得急促，他手拍在额头，死死咬着牙，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该安排好的都安排好了。”尚长存挥了挥手，早已在外围准备好的医疗人员过来。
他们蹲下在倒下的东方倾心身旁，给她的伤口止血包扎。
“这是她自己选的，我已经劝过她了。”尚长存注视着一堆医疗人员中倒下的东方倾心说：
“为了以防万一，用的是反器材武器，她也死不了。”
“你怎么这么鲁莽！”
陈楚死死盯着尚长存，他眼角微微抽动，眼皮下垂却压不住眼底翻涌的怒意。
尚长存拧起眉头：
“我可是在救你……别和我说你心疼她了。”
“她，根本不会开枪伤害我。”陈楚一字一字的说，每一字都无比用力：“你这样做是在败坏执法者同盟的威信！”
“你怎么敢保证她不会伤害你。”尚长存同样表情不悦：“我看你是被她外表给迷的神志不清了。”
“你根本就不懂我的意思！”
“那你告诉我是什么意思！我看你八成就是为了取悦她故意给她当俘虏的！再对你抛个媚眼你都能给她跪下当狗！”
……
二人争吵起来，周围执法者尴尬的移开注意力，给东方倾心止血的医疗人员同样极力避免听见他们的争吵
“唉……”一个医疗人员摇摇头，跪在倒地的东方倾心旁，用纱布紧紧按压着东方倾心手臂的伤口帮她止血。
“誓言……”微弱的声音传入耳中，医疗人员看去，东方倾心肩膀轻轻起伏着，仿佛每一次呼吸都耗尽了她的全部力气。
“誓言……”她好像在生命的边缘低语。
医疗人员别过脑袋，不想在看，不知为何东方倾心微弱的呢喃给他心中增添了一丝负罪感。
她的呢喃越来越低，宛如风中的花朵一片片的凋零。
直到最后，医疗人员终于从东方倾心的呢喃中听到了别的声音，
“希德……”
——
“随便你怎么想！”尚长存用力甩手。
“尚长存指挥官，有点不对劲。”
围在东方倾心旁的医疗人员叫停了二人之间的争吵。
“又怎么了？”尚长存死皱着眉头看去。
“她……她的重量不对劲。”医疗人员迟疑的说，他们想要将东方倾心拉起到担架上，却死活都拽不起东方倾心。
“让开！”尚长存怒气冲冲上前，医疗人员一哄而散。
尚长存拉住东方倾心另外一只完好的手臂，拉了拉，下一刻，他脸上露出与那些医疗人员一样的困惑。
东方倾心趴在地上没有动静，已经停止了流血。
尚长存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他松开东方倾心手臂，抬起手，示意所有人后退，眼睛死死盯着倒在地上的东方倾心，变得警戒。
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
尚长存看向旁边的穿越机，给它使了个眼色。
穿越机驾驶员心领神会，在几百对眼睛的注视中，穿越机巨大的身体来到东方倾心面前。
机械手臂触碰着小心翼翼牵起东方倾心的左手，然后像是画面陷入静止，再无动作。
无论驾驶员如何使劲，巨大的穿越机就是拉不起东方倾心。
突然之间，穿越机的臂膀被拉了回去。
接着，巨大的穿越机整个飞起腾空，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拽住用力扔向远方。
那台穿越机在空中划出弧线，被扔到了现场人们视野之外数千米……
所有人都僵住。
在他们的凝视着中，少女的背影缓缓站起，之前碎掉的手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生，白泊完整的右臂完好如初。
少女低着头，望着抬起的右臂，五指稍微活动一下，淡蓝发丝轻飘飘舞动在雪花中。
“东方倾心？”
陈楚试探着说。
少女转过身来，眼神与陈楚对上，陈楚又感受到了那股能令整个世界陷入冬天的寒意。
她嘴唇动了动：
“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