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是影影绰绰、高低起伏的坟包!枯草在夜风里鬼鬼祟祟地摇晃!而我摔倒的地方,就在一座明显是新垒的坟头旁边!坟上的土还是湿的,散发着浓重的土腥味。更让我头皮炸裂的是——就在我刚才坐的位置,那坟头的黄土上,散乱地丢着半副扑克牌!纸牌在冰冷的月光下泛着一种诡异的、死气沉沉的暗红色,像凝固的血块!”
“啊——!”夏长玉再也控制不住,发出一声凄厉绝望的惨叫,整个人瘫软下去,画面剧烈地晃动起来,只能听到他粗重混乱的喘息和牙齿咯咯打颤的声音,如同濒死的困兽。直播间里一片死寂,连弹幕都消失了,只有他崩溃的喘息声在死寂的直播间里回荡。
我猛地一拍桌子,力道大得震得摄像头都晃了一下,厉声喝道:“夏长玉!稳住心神!看着我!”
这一声断喝似乎带着某种无形的力量,穿透了屏幕。夏长玉剧烈晃动的画面终于勉强稳住,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镜头,里面是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的绝望和乞求。
“老师!天意老师!我是不是……是不是阳寿尽了?活不了几天了?”夏长玉的声音嘶哑破裂,带着哭腔,“村里老人说……撞上这种没下巴的‘脏东西’,那是索命的恶鬼!被缠上的人……顶多活不过半个月啊!老师!我是不是……是不是……”
“闭嘴!”我再次厉声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胡说什么!什么阳寿尽了!就是被阴气冲撞,邪祟缠身!别自己吓自己!只要你按我说的做,做一场驱邪法事,把那秽物送走,再固本培元,定能化解!听清楚没有?”
“能……能化解?”夏长玉浑浊的眼睛里迸发出一点微弱的光,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能!”我斩钉截铁,“你立刻准备:七枚崭新的五帝钱(顺治、康熙、雍正、乾隆、嘉庆),要真品;五色净宅符(黄、白、青、红、黑);上好的七彩金条九根;金银元宝各九十九个;路路通九串;再扎一个半人高的草码人,用红纸剪出五官贴上。东西备齐,今晚子时,我亲自过去为你做法!”
屏幕里的夏长玉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又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瘫在椅子上,只会喃喃地重复:“好……好……我这就去弄……这就去弄……”
傍晚时分,陈实开着他那辆贴了新“银壁虎”的旧面包车,载着我,颠簸在通往九龙山屯的土路上。车灯像两把虚弱的光剑,勉强劈开浓稠如墨的黑暗,只能照亮前方一小片飞扬的尘土。路两旁是影影绰绰的农田轮廓,更远处,是沉默矗立的山峦剪影,像蹲伏的巨兽。空气里弥漫着泥土、腐草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沉甸甸的湿冷气息,无声地钻进车窗缝隙。
夏长玉的家在屯子最西头,孤零零的两间土坯房,院墙低矮破败。还没下车,一股浓烈的、混合着艾草和劣质檀香的味道就扑面而来,呛得人鼻子发痒,却又压不住那股从院子里渗出来的、更深沉的阴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