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芹回到家,都快下午四点了,一进门就看到沈秋分以及食品厂的几个会计都等在堂屋。
财务部的老大徐主任把事情说完后,陶芹有些不能理解。
“你们说什么?我好像没听清。”陶芹总结一遍,“一笔69年7月份的账,在75年的二月份,也就是今天,你们发现出错了。然后因为这笔账当初是我经手的,所以你们现在来找我顶罪?”
徐主任很尴尬,推了下眼镜掩饰自己的心虚:“陶会计,话不能说得这么难听。我们就是发现这笔钱不对,所以来找你问问的。如果真要定你的罪,现在就不是我们这帮会计过来了。”
沈秋分经不住事,自从得知陶芹做错账,可能有猫腻这事后,眼泪就没停过。这会,紧紧握着陶芹的手不放。
陶芹一点都不给徐主任面子,直接开喷:“黄主任退休了,我把工作给了秋分,你们脑子里就都糊上了屎是不是?五六年前的账啊,你们闲着没事算它干嘛?每年年底的盘账是摆设啊,你们当初一个个签字的时候都不看一眼呐!”
就是因为当初好几个人都签字了,所以现在要找个替罪羊啊!
徐主任心里门清,这是上头领导又斗起来了,不然谁会那么闲,精准地指出这笔账有问题,要求彻查呢?
领导是不敢得罪的,当时签字的人也都是有靠山的,徐主任谁都不敢得罪,只能想到让已经退休的陶芹顶包。
“陶会计,你别生气啊。你看,你都退休了,只要承认这笔账做错了就行!最多就罚点小钱,你放心,这钱都不用你出,我们财务部包了!”
陶芹更加肯定其中有问题,估计就是哪个脑残领导又搞事了,姓徐的左右为难,才想让她一个退休的承认。
都是老会计,装什么大尾巴狼!
“不承认,关我什么事?我是按照规章制度办事的,前后的流程我不管,票据上怎么写,我就怎么算,说破天,我也没错!”
沈秋分见老妈这么有底气,心情好转起来,不过还是没敢当面蛐蛐顶头上司,只敢在心里把人骂一遍。
徐主任身后一个吊梢眼走到陶芹面前指责她:“我说陶芹,咱们都是多年的老同事了,你女儿接替你的工作后,我们也是认认真真教她的。现在财务部出了问题,你搭把手怎么了?本身就是你经手的这件事啊,你承认下错误,写个说明就行了,罚金都是我们付的,你能有什么损失?”
陶芹最烦这种人了,明明是怕自己的利益受损才想找个替罪羊的,说话还这么不客气。
“怎么着,你还想按着我的头让我承认?你算哪根葱啊,我在的时候,你可是一口一个芹姐的喊着,我现在退休了,你就敢充老大来教训我了!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看,我陶芹可不是吓大的!”
徐主任赶紧做和事佬:“哎哎,你们火气都不要这么大呀,大家好好说话!陶会计,我们真的是抱着诚意来请你帮忙的,这会真是火烧眉毛了!
你知道,我们这些在职的,这个错误,足够我们降一级工资了。你都退休了,根本无所谓的。要是不想写检讨,我来写,写完之后,你誊写一边,行不行?”
“不行!滚滚滚,都给我滚出去,老娘要睡觉了!”
本来就因为独眼龙的事情心烦,现在又来了一帮苍蝇在自己耳边嗡嗡叫,陶芹心情更差了。自己都退休了,谁的眼色都不用看,想赶人就赶人!
陶芹的扫把一拿出来,几人转身就跑,生怕沾上一点灰尘。
为了清静,陶芹连沈秋分都赶出来了,大门从里面一销,直接躺床上睡觉。
徐主任拿出手帕擦擦汗,给自己挽尊:“陶会计脾气真是越来越大了,沈秋分,你别回厂里了,在这等你妈开门,再好好劝劝她。这是关乎我们财务部生死的大事,你让你妈想想清楚!你还得在财务部干呢,我们不好了,你能好?”
沈秋分低头,左耳进右耳出,一个劲地说好。
睡了一觉,陶芹精神饱满地起床准备做晚饭,打开门,发现沈青山、沈立冬夫妻还有沈秋分都在门口聊天,这凳子估计都是借的孟大妈家的。
看见陶芹开门,几人转头望向她,脸上都挂着笑容。
沈青山站起来,推她进屋:“睡舒服了吗?外面冷,刚睡醒吹风容易头疼。晚饭让二苗他们做,你别操心了。”
孤军奋战的时候,陶芹觉得自己特别能干。现在沈青山这么一哄,眼泪不自觉就掉下来了。
“姓徐的那帮神经病,我都退休了,还想找我茬,以为我傻啊!”
沈青山用手给她擦眼泪,一百个同意自己媳妇的看法:“就是,他们把谁当傻子啊,我媳妇可是顶顶聪明的一个人。”
陶芹还是很好哄的,吃晚饭的时候,心情就恢复了。
徐二苗的职位比沈秋分高,知道很多内情:“妈,姚书记今年年底就要退休了。接替他的要么是张厂长、要么就是空降一个人,还有部分可能是从副厂长里面选。你说的那笔账,其实我昨天就看到了,这是张厂长当年下的单子,数目有点大,之后的成品不功不过,没亏本也没赚钱。估计是有人想找点张厂长的错处,所以才让财务部查这笔账的。
不过,我是没想到,财务部那帮人脑子这么蠢,以为让你顶包就没事了。人家的目的根本就不是财务部这些小虾米,你就算真的认错也没用。”
陶芹饿了,大口大口地吃着饭,听见徐二苗说的,一点都不意外:“咱们厂里面,派系可多了,也就七零年后安生了一些,之前闹得可厉害了,你们不知道而已。
我反正是不会承认自己错了的,姓徐的也拿我没办法。”
陶芹这边安安心心地吃着饭,回到家的徐主任可太煎熬了,他熬了这么多年,都当上财务部老大了,怎么可以降职啊!
怎么办,要不自己写一份检讨,就当陶芹交上去的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