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元朗新屋的路上,苏慕春接到了阿强的电话。
电话里只有短短一句话:“后天老地方,码头见。”
李队长收到她的通知后,很快进行了部署。
华知凡则留下来照顾敏敏。
隔日,苏慕春刚要出发去南粤的时候,接到了李队长的电话。
行动紧急叫停了。
理由是监视疤哥的人近段时间回报,根本没有接货的迹象,根据过往经验,这次的交易大概率是在船上进行!
公海茫茫,他们无法保障她的安全。
她还未想好,只是说要和华知凡商量下。
但华知凡并不同意。
“小海棠,你没有独自作战经验,就这么过去,知道有多危险吗?”
“万一你出了事怎么办?敏敏怎么办?你想过没有!”
苏慕春心中不是没有动容,但仍坚持:“哥,我会小心的。”
“你……”华知凡气结,一拳捶在旁边的墙壁上。
等他平静下来,她才继续:“哥,你可能不知道,就单单这一年,途经红港,再从拍卖行里流出去的国宝文物,已经高达百件!难道我们还要继续眼睁睁地看着它们一件件换上身份,再流到国外吗?”
华知凡怎会不知道。
临近九七,今年的文物案件是近几年的新高。
最终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又一次来到南粤市文物缉私特案组的办事处。
照例是两日,但空气中弥漫的紧张感却远胜从前。
会议室内,烟雾缭绕。
李队长掐灭了手中的烟头,神色严峻地在战术板上圈点:“由于任务危险指数极高,队里正在想办法派人渗入码头,盯紧所有可疑的渔船、游轮,同时已经联系了水警,随时准备支援。”
苏慕春静静听着,服从一切安排。
会议临近尾声,她单独留了下来:“李队长。”
李队长看向她:“什么事?”
苏慕春抿了抿唇。
“我知道任务有保密原则,但这次有些特殊……”
“我能不能打电话给一个人?”
李队长眉头微皱。
苏慕春解释:“因为上次没有跟他说,他很担心。”
李队长审视着她,片刻后,沉声道:“是丁嘉朗?”
苏慕春点了点头,有些意外他会知道这个名字。
李队长略一思忖,此次任务确实凶险万分,他也不是不通人情。
“可以。”他终于松口,“但通话时,我必须在旁边旁听,确保没有其他信息泄露。”
苏慕春眼中闪过一丝释然,立刻点头:“没问题,谢谢李队长。”
*
电话接通后,是她先开口:“丁嘉朗。”
丁嘉朗握着听筒,抬手看了眼腕表。
他浓眉微蹙,感觉出这通电话的反常:“怎么这个点给我打电话?”
确实反常。
她极少在晨间的时候给他打电话。
掌心已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她不着痕迹地在裤子上蹭了蹭。
“丁嘉朗,我要消失两天。”
“我在南粤文物缉私特案组参与一个案子,处于保密原则,我只能说这些。”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许久,丁嘉朗才回应:“危险吗?”
有一瞬想要瞒他,但她还是想实实在在地告诉他。
“嗯,但我会小心的。”
就在这时,李队长走了过来,对着苏慕春比了个手势,示意她时间差不多了。
她只好草草结尾:“丁嘉朗,等我回来。”
正准备挂断电话,丁嘉朗及时喊住她。
“小海棠!”
“任务结束了,我来接你。”
苏慕春鼻尖一酸,眼眶发热。
她抬头用力眨了眨眼,将泪水逼了回去。
“好!”
*
苏慕春如约到达七号仓库。
“程小姐。”
阿强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叼着根烟,懒洋洋地靠在铁门边。
见她提着手提箱过来,他掐了烟蒂,直起身迎了上去。
“跟我来。”阿强言简意赅,转身便朝码头深处走去。
她快步跟上。
看着前方引路的阿强径直走向一排停靠着渔船的趸船,她心中了然,面上却故作疑惑。
“强哥,怎么不在仓库交易?上次……”
阿强头也不回地打断。
“老板吩咐的,仓库不方便。”
她脚下停了一瞬,随即跟着阿强上了一艘船。
刚踏上甲板,还没站稳,旁边就窜出两个人,其中一个钳住了她的胳膊。
“强哥!这是什么意思?”
苏慕春柳眉一蹙,语气带着不悦,手腕微微挣动了一下,却被对方箍得更紧。
阿强抱臂站在一旁,昏暗的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阴影。
“程小姐,这是新规矩,忍耐一下就好了。”
他连个解释都懒得给。
她只好压下心头的不快,冷冷地哼了一声。
粗黑的手在她身上游走,从上到下,让人极度不适。
手提箱的夹层都没放过,仔仔细细搜了个遍。
“强哥,干净的。”
其中一人报告道。
这才有人掀开船舱的帘子,示意她进去。
苏慕春面无表情地拎着箱子,迈步进了船舱。
马达轰鸣,小船破开水面,朝着漆黑的海面深处驶去。
船舱内光线昏暗,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鱼腥味。
除了驾船的,还有三个彪形大汉,各自占据着角落,眼神不善地打量着她。
她不动声色地扫视一圈,将舱内环境记了个大概。
船速渐渐慢了下来,最终靠上了一艘灯火通明的游艇。
两船之间高度差距不小,游艇上的人扔下一条绳梯。
苏慕春手腕挂着手提箱的提手,两手攀着冰冷的铁链,费力地向上爬。
高跟鞋在湿滑的梯子上好几次险些打滑。
“小心!”
一只大手伸了过来,稳稳地拉了她一把。
总算在甲板上站稳了脚跟,她理了理凌乱的发丝。
“程小姐,请跟我来。”
疤叔引着她往船舱二楼去。
推开舱门,一股雪茄味扑面而来。
舱内正中沙发上,坐着一个穿着真丝衬衫的中年男人,手腕上戴着明晃晃的金劳力士,正慢条斯理地品着红酒。
他身旁,则是一个身形瘦削,穿着唐装的老者,正闭目养神。
中年男人放下酒杯,目光落在苏慕春身上。
“程小姐是吧?听说你在金器上有很深的研究?”
苏慕春故作谦虚。
“研究谈不上,就学过几年金工,可以分辨真伪成色罢了。”
男人的眼神从她的发顶一路向下,最后停在了她垂在身侧的双手上。
她的右手手背上,有一块指甲盖大小的淡粉色印记。
那是初学时练习捶打金片时,不小心被高温的金屑烫伤留下的。
还好有方沛给的特效药膏,才没留下太明显的疤痕。
加上她天生皮肤底子好,平日里稍加保养,一双手依旧显得白皙细腻。
似乎察觉到他目光的停留意味。
苏慕春坦然一笑,主动伸出手。
“是觉得我的手不像是做金工的?”
“我快有半年没碰了,所以手上没有太明显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