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男人声音,像是被这夜雾浸过,潮湿里盈满惆怅:
“我曾想过要来红港找你,但我的工作注定我不能到红港来扎根。”
“如果要你跟我回京市,那对你来说,又太不公平。”
“所以,我放弃了。”
“那时我觉得,只要你过得好,我就放心了。”
苏慕春默默地听着,眼圈一下就红了。
他几步走到她面前,箍住她的肩膀。
“小海棠。”
“如果他不能娶你,你也要跟他在一起吗?”
水汽迅速氤氲上来,模糊了眼前。
这男人,真是字字句句都在戳戳她的心。
华知凡看着她这副模样,心头似是被尖刃狠狠刺了一下,疼得他倒抽一口凉气,但出口的话却愈发狠厉:
“跟他分手,跟我在一起。”
苏慕春抬起头,难以置信:
“华知凡,你在说什么疯话!”
他心头一痛,却又升起一股久违的掌控感,呵地一声:
“我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
“小海棠,跟他分手。”
他一字一顿,无比清晰:
“回到我身边来。”
纵使他们分开了十三年,他也从未忘记她。
那些他曾经以为遥不可及的梦想,那些他曾经允诺过她的一切,他现在都能做到!
那股掌控欲再次升腾,他逼近一步,语气强硬得不留丝毫余地:
“小海棠,我再说一次,跟他分手,否则……”
他的威胁还没来得及完全出口,苏慕春突然用尽全身力气喊了一声。
“哥!”
这一声,清丽高亢。
戳穿层层乌云,随着闪电一同落下。
顷刻,倾盆大雨把他所有的强硬熄得丝屡不留。
他整个人僵在那里,瞳孔都微微放大了,箍着她肩膀的手也不自觉地松了力道。
他们都逐渐冷静下来,那些翻腾的情绪像是潮水般退去,只留下一片狼藉的沙滩。
苏慕春眼里的泪水终于止住了:
“哥,我们早就回不去了。”
*
丁嘉朗站在白色帆船的甲板上,熟练地解开缆绳,左手微抬,掌心贴着舵轮的纹理,感受着风向。
白色的帆布在风中鼓起,发出满足的啪嗒声。
他微微眯起眼睛,目光穿过飞扬的海雾,固定在远方起伏的游艇上。
随着风向变化,他敏捷地扭转舵轮,身体随着船身的倾斜而自然倾斜,保持着完美的平衡。
帆船如离弦之箭划过湛蓝海面,掀起两道白色浪花。
“哗啦——”
在最后一阵风停歇前,他稳稳地将帆船靠向了停泊在不远处的一艘白色豪华游艇。
随之动作矫健地收了帆,一个纵身,便从帆船跳上了游艇的甲板,激起的水珠飞溅,打湿了他半边衣衫。
男人的身量本就颀长,常年的锻炼更是让他拥有一副好身材,此刻被濡湿的布料紧裹,肌肉的轮廓便毫无保留地从轻薄的衣料下透了出来,充满了绝对的力量感。
刚一站稳,他眼角余光便瞥见船舷边倚着一个身影。
是个陌生女人,穿着火红的吊带长裙,勾勒出玲珑浮凸的惹火曲线,海风吹起她的长发,更添几分妖娆风情,此刻正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容看着他。
丁嘉朗不着痕迹地蹙了一下眉,径直转身,推开了柚木船舱门,走了进去。
红衣女人直勾勾地追随着他挺拔的背影,直到他拐进了内舱的休息室。
丁嘉朗很快换了一身衣服,走到吧台边,给自己倒了半杯威士忌,然后才在临窗的真皮沙发坐下,目光投向早已等候在那里的黎颂年。
“你现在是到哪儿都离不开女人?”
红衣女人不知何时已经跟到了二楼船舱的入口处,正想娇笑着说些什么。
黎颂年却先一步抬手,不着痕迹地朝她递了个眼色。
女人脸上的笑容一僵,随即有些不甘地扁了扁嘴,但还是识趣地转身,高跟鞋踩着楼梯,噔噔噔地退了下去。
黎颂年这才转过头,对着丁嘉朗摊了摊手,嬉皮笑脸地打哈哈:“缠得紧,非要跟着我出来见识见识,甩都甩不掉。”
丁嘉朗冷哼一声。
黎颂年见状,敛了笑容,抽出一份文件,推到丁嘉朗面前:“按你说的,抵押百分之十五股权,已经全部办妥了,最快下周,就能套现出十亿英镑。”
他抿了一口酒,继续说道:“到时候,我会立刻通过几家离岸公司操作,走海外地产投资的流程,保证账面上干干净净,查无可查。”
丁嘉朗的手指在杯壁上轻轻摩挲,闻言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他沉吟片刻才说:“还有马恩岛的信托基金会,也马上处理后续的注资和资产配置,不要拖。”
黎颂年脸上的表情透出几分凝重:“这么急?现在突然有这么大笔资金异动,会不会……”
丁嘉朗的视线缓缓从酒杯上移开,越过船舱的舷窗,投向远处被夕阳染成金色的海面,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丁牧云快不行了。”
“什么?!”黎颂年闻言,手中的酒杯都险些握不稳,“但这样一来,我们动作这么大,你就不担心二房那个会察觉到不对劲?”
丁嘉朗的神色依旧平静无波,嘴角带上一丝冷嘲:“只要资金能顺利从红港流出去就行。”
“等他们开始怀疑的时候,资产也已经转移得差不多了。”
听上去是滴水不漏的安排,但还是颇为走险。
黎颂年忍不住叹了口气:“要我说啊,你当初要是肯点个头,和莫大状把婚事定下来,那不就什么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你看看,你这边才说对莫小姐没意思,她那个老豆就立马卡住了博彩项目,否则我们哪需要现在这么费尽心机,冒风险用其他方式转移资产。”
丁嘉朗显然对这个话题没有兴趣,端起了手中的酒杯,径直起身,重新走到了外面的甲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