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虞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
“偷来的东西,终究是要还的。”
“他窃取你的运势,如今被强行剥离,反噬会加倍。”
“他本就浅薄的福报,已经彻底耗尽。”
“后半生,他会比之前你看到的更加凄惨,病痛缠身,孤苦无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文今身体晃了晃,整个人都蔫儿了。
他不懂,真的不懂。
为什么要害人害己。
难道那些他曾经羡慕的、渴望的东西,真的比一个人的良知和朋友的情谊更重要吗?
沈辞野一直沉默地跟在两人身后,此刻开口。
“扶小姐,我送你回去。”
他看向扶虞,带着几分探究。
“今天的事情,多谢你。”
“文今是我表弟,你帮了他大忙,改天我一定请你吃饭,聊表谢意。”
扶虞摆了摆手,步履未停。
“不用。”
“卦金记得按时结清就行。”
沈辞野看着她毫不留恋的背影,陷入沉思。
这个扶虞,确实与众不同。
文今缓过一口气,扯了扯沈辞野的衣袖。
“表哥,你怎么会认识这位大师的?”
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沈辞野收回视线,看了他一眼,语气平淡。
“我会告诉你妈,你又在外面瞎交朋友。”
文今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别啊表哥!”
哀嚎声回荡。
*
晨光熹微,南家餐厅已是一片温和景象。
长长的餐桌旁,人基本到齐了。
南父南母坐在主位。
南怀川神色一如既往的沉稳,慢条斯理用着早餐。
南阔之眉宇间带着几分跳脱,此刻却也安静。
角落里,南栎低头小口喝粥,存在感不高,却也无法忽视。
扶虞坐在南阔之的另一边,姿态闲适,仿佛昨夜的波折未曾发生。
空气里弥漫着食物的香气,混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南母放下手中的牛奶杯,杯底与桌面轻触,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动。
那声音不大,却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小虞。”
南母开口,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坚持。
“昨晚去哪里了。”
她视线落在扶虞脸上。
“给你打电话,怎么也不接。”
南父在一旁帮腔,带着些许担忧。
“是啊,一晚上没消息,你妈妈都担心坏了。”
扶虞抬起眼,神色平静。
“沈况野找我有点事。”
她轻描淡写。
“手机调了静音,没注意。”
“不用担心。”
这几个字轻飘飘的,却像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
桌上的气氛瞬间凝滞。
南怀川握着筷子的手停顿了一下,复又继续夹菜,动作却慢了几分。
南阔之脸上的随意收敛,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看向扶虞。
南栎端着碗的手指微微收紧,头垂得更低,几乎要埋进碗里。
南母的眉头蹙了起来,深深叹了口气。
那口气叹得极长,充满了无奈。
“扶虞,你离那个沈况野远一点。”
她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显而易见的郑重。
“那个人,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扶虞用餐巾擦了擦嘴角,没有立刻回应。
南母看着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心中更是添了几分焦虑。
“你大哥跟他打过交道。”
南母转向南怀川,像是在寻求佐证。
南怀川放下筷子,用餐巾擦拭嘴角,动作优雅,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
他看向扶虞,眼神深邃。
“沈况野这个人,小小年纪,手段却异常了得。”
南怀川的声音不高,字句却清晰。
“我与他交锋数次,也只能勉强算是个平手。”
这话一出,南阔之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他深知自家大哥的本事,能让大哥说出“平手”二字,对方的能量可见一斑。
“平手?”
南阔之忍不住重复了一句,语气中带着惊疑。
南怀川淡淡瞥了他一眼,没有多做解释。
有些事情,点到即止。
南母接过了话头,语气更加急切。
“你听见没有,扶虞?”
“连你大哥都这么说。”
“那种人城府太深,行事狠辣,你一个女孩子家,跟他牵扯太深,容易吃亏。”
“妈,我知道分寸。”
扶虞终于开口,语气依旧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她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南母仔细观察着女儿的神色。
那双清澈的眼眸里,没有丝毫波澜,更没有将她的话听进去的迹象。
知女莫若母。
扶虞这副模样,分明就是左耳进右耳出。
南母心头火气上涌,却又发作不得。
她猛地转头,瞪了一眼旁边的南父。
“都怪你!”
南父正小口喝着粥,冷不防被自家夫人迁怒,一口粥差点呛出来。
他放下碗,脸上写满了无辜。
“咳咳……这,这又关我什么事?”
他有些茫然。
“怎么不关你的事?”
南母没好气。
“女儿这脾气,跟你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一样的顽固,一样的听不进劝。”
“我说东,她偏要往西。”
南父不禁伸手挠了挠后脑勺,感觉有些头疼。
自己这是又哪里惹到自家夫人了。
他看向扶虞,眼神里带着一丝求助,却见女儿依旧淡定自若,仿佛与她无关。
扶虞确实觉得有些无奈。
沈况野。
她脑海中闪过他的脸。
手段了得,城府深沉,行事狠辣。
这些评价,倒也中肯。
昨夜之事,若非必要,她也懒得与那般人物过多纠缠。
但卦金丰厚,对方也算识趣。
至于危险。
扶虞的指尖在桌面轻轻敲击了一下。
这世间,能让她觉得真正危险的东西,不多。
她并非不知晓母亲的担忧。
只是,她们眼中的危险,与她所认知的危险,从来不在一个层面上。
南怀川说与沈况野只能打个平手。
那是指商场上的博弈,是权谋手段的较量。
而她与沈况野的交集,更多的是另一个层面。
那个层面,南家人不懂,她也无意解释太多。
解释了,他们也未必能理解,反而徒增烦恼。
“妈,大哥,我知道你们担心我。”
扶虞放缓了语气。
“沈况野那边的事情,已经了结了。”
“以后若无必要,不会再有过多来往。”
这话半真半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