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肆辰缓缓睁开眼睛,只觉全身无力,昏昏沉沉。
昨日马球赛上遭遇刺客,他忽然感觉自己像是沉入寒水之中,刺骨的寒意席卷全身,很快,他像是溺水之人,呼吸不过来。
他隐约间听见姚锦芊的声音,似乎在呼唤着雪媚娘,可紧接着,他就失去了意识。
再睁开眼时,便是现在。
“锦妃呢?”
他张了张口,声音却是哑的。
安顺没想到魏肆辰第一件事就是询问锦妃的事,有些为难:“锦妃……锦妃跌落悬崖了。”
“什么!”魏肆辰急火攻心,一阵咳嗽,声音变得更为沙哑,“还不……还不去找……”
陆坞半跪在地上,禀报道:“陛下,臣已经派人前去寻过了,锦妃娘娘跌落的悬崖之下是湍流,不会水之人掉下去根本没有活路,臣在附近没见到锦妃娘娘的尸身,想必是……想必是已经被水流冲到下游去了!”
魏肆辰不敢置信,感觉自己的心忽然一空,一瞬间的不知所措后,是狂怒、心疼、与失落。
“怎么可能……她向来惜命,怎么会……”魏肆辰双拳紧握,支撑着起身,“朕不是派了暗卫护她,暗卫呢?”
陆坞支支吾吾道:“暗卫……暗卫跟丢了……当时场面实在混乱,平峰山场地过于开阔,暗卫不好躲藏,只能远远看着,一时不察……”
魏肆辰双手都在微微颤抖,闭了闭眼,忽而猛然睁开双眼:
“朕既然醒过来了,就说明雪媚娘已经脱离了性命危险,锦妃应当还活着,陆坞,你派人去找!”
陆坞拱手道:“陛下,臣有一个猜测,不知当不当说!”
魏肆辰抬手揉着隐隐作痛的眉心:“说!”
陆坞抿了抿唇,犹豫片刻后,终是开口道:
“依臣所见,雪媚娘这只猫……怕是已经死了!”
魏肆辰抬眸,一双幽深如潭水的眸子淡淡盯着陆坞:“你说什么?”
“陛下!还记得臣当日所说吗?只要在月圆之夜用特制毒药毒死那只猫,陛下再于同一时间服下解药,便能解除共感。”
陆坞顿了顿,继续道,“昨日正是月圆之夜,雪媚娘摔落悬崖,陛下因为共感也一同昏死过去,可陛下乃是真龙天子,命不该绝,又有这些保命的灵丹妙药护着性命,陛下才能于此时能苏醒过来。
这番经历这怕是与那毒药的作用差不多,只需在月圆之夜,达到一生、一死两个条件,共感即可解除!”
魏肆辰看着自己的手,呢喃道:
“一生、一死……所以这共感,真的解了吗?”
“陛下,现在您可有感受到雪媚娘那边传来的触觉、嗅觉,抑或是其他感官?”陆坞再次开口问道。
魏肆辰闭上眼睛,仔细感受了一下。
以往他与雪媚娘共感,无时无刻都能感受到细微的、不属于自己的感觉。
时间太久,以至于魏肆辰都习以为常了。
可是现在,一切感觉都消失了。
他感受不到半分雪媚娘的存在,也感受不到半分姚锦芊的存在……
真相呼之欲出,魏肆辰却有些不愿相信。
陆坞叩首道:“陛下节哀!”
陆坞其实并没有觉得多可惜,只要陛下醒了,那便一切都好。
按照原本的计划,他会在月圆之夜将雪媚娘秘密毒死,伪装成一场意外,来解除陛下身上的共感。
现在虽然产生了一些波折,但共感好歹也是解开了,只不过多死了一个锦妃娘娘。
可魏肆辰却对姚锦芊的死很是在意:“继续去找锦妃,就算是尸体,也要给朕捞上来!”
“臣遵旨。”
陆坞正欲离开,魏肆辰又道:“对了,朕醒来的事,先不必外传。”
陆坞顿时明白过来,陛下这是要借此机会,引蛇出洞。
“是。”
陆坞躬身退下,安顺站在一边,还未开口,也被魏肆辰唤了下去。
安顺只好退下,关上殿门,守在门口。
陆坞不知道陛下对锦妃娘娘的心意,他却是明白的。
这么多年来,陛下何曾对一个女子这般照顾过?
陛下让锦妃娘娘扮演宠妃,说是利用她,其实不过是以此为借口,逃避自己的真心罢了……
殿内,烛灯被吹灭,只剩下窗外传来隐约的火光,在魏肆辰身前的地板上跳跃,像是在挑衅。
魏肆辰苦笑一声:“难道这,就是报应吗?”
他承认自己之前是对雪媚娘起了杀心,是有隐瞒她,诛杀雪媚娘,解开共感的念头。
可是上天似乎并不想让他如愿以偿,换一种方式让他解开了共感,却同样令他失去了她……
“姚锦芊,朕相信,你不会这么轻易死的。”
魏肆辰抬起手,轻轻触碰眼前的一抹光线,“朕一定会,找到你……”
与此同时,皇宫的另一边,庄禾蕊在俞听溪面前走来走去,一双眼睛已经熬成了熊猫眼。
“都两天了,怎么还没找着锦芊的身影?”
三七有些愧疚:“我当初在约定地点等了许久不见锦妃前来,上去一探究竟才得知她被刺客追杀,哎,如果我能早些预判到锦妃娘娘有危险,或许她就不会……不会失踪了……”
俞听溪双手合十:“锦芊吉人自有天相,定会化险为夷。”
俞听溪忽然想到什么,对三七道:“三七,派人去我先前帮锦芊置办的那处宅院附近守着,锦芊知道位置,她若活着,十有八九会去那里!”
——
宫外,半山腰的宅院中。
姚锦芊一边撸着雪媚娘,一边托腮沉思。
雪媚娘醒了,那魏肆辰应该也醒来了吧?
也不知道她现在这么摸雪媚娘,魏肆辰能不能感知到。
万一感知到了派人找来,那她岂不是白白出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