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锁链绞碎李维斯镜像群的瞬间,苏牧后颈的轮回眼突然灼烧起来。
那是自觉醒以来最剧烈的痛觉,像有滚烫的液态星尘正顺着神经往脑仁里钻。
他踉跄着扶住实验台边缘,指节在金属表面压出白痕,瞳孔里的量子信息流突然扭曲成某种古老符文——张勇瘫倒的躯体上,暗金纹路正渗出幽蓝微光,在他视野里显化出与初代观测者完全一致的意识脉络。
“这是……”苏牧喉结滚动,声音因震惊而发颤。
他想起三日前在古籍残卷里见过的手绘图,那些被系统刻意抹除的“观测者候选”资料上,正是这种螺旋状的神经纹路。
张勇的胸口随着呼吸起伏,额角的血珠顺着纹路滑落,竟在地面映出半幅残缺的星图——那是他在某个前世作为星际舰长时,亲手绘制的银河系旋臂图。
“赵刚!”顾清欢的声音突然穿透系统核心的嗡鸣。
苏牧转头的刹那,安保员赵刚的身体正发生诡异的量子坍缩。
他的轮廓像被揉皱的全息投影般扭曲,皮肤下浮现出无数细碎的光点,那些光点重组的瞬间,实验室的空气里突然漫起铁锈与硝烟的味道——是古代战场的气息。
苏牧瞳孔骤缩。
他看见赵刚的量子态碎片正拼出一幅画面:黄沙漫卷的荒野上,一名身披青铜甲胄的剑客正跪在焦土中,手中长剑的剑脊上刻满歪扭的算式。
那剑身上的纹路,与苏牧此刻握在手里的青铜剑裂痕完全重合。
“李剑……”顾清欢的碎片在苏牧轮回眼前凝聚成半透明的人形,她的指尖轻轻划过那幅战场投影,“三百年前最后一批实验体,也是将人性悖论公式刻入剑身的人。赵刚的基因里锁着他的记忆碎片,现在系统的漏洞,让这些碎片活了。”
系统核心的光雾突然剧烈震颤。
苏牧听见金属撕裂的尖啸,抬头时正看见李维斯的镜像群彻底崩解,露出后方悬浮的淡金色本体。
那是个面容模糊的男人,眼眶里流转着星河般的数据流,手中握着的不是剑,而是由无数银色锁链缠绕而成的尖刺——每根锁链上都浮动着张勇、赵刚,甚至所有保安的面容。
“你以为系统需要的是人性?”李维斯的声音像指甲刮过黑板,他举起那柄由意识锁链构成的武器,“错了。我们需要的是‘人性消亡’的永恒观测。”他的指尖划过锁链,张勇的脸在锁链上突然扭曲成痛苦的表情,“每个实验体的死亡瞬间,都是最完美的观测样本。他们的挣扎、绝望、不甘……这些数据能让系统在量子海里多活一天。”
“放屁!”张勇突然暴喝。
苏牧这才发现,安保队长的右手不知何时已握住那台从太阳穴滑落的扫描仪,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顺着指缝滴落,在地面画出歪歪扭扭的轨迹,“三百年前我爷爷就是被你们骗去当实验体……”他突然剧烈咳嗽,鲜血溅在扫描仪的金属外壳上,“现在轮到老子……”
话音未落,张勇猛地撑起身体,将扫描仪尖端狠狠刺入李维斯的镜像核心。
淡金色的数据流瞬间炸成碎片,李维斯的本体发出类似电子故障的尖啸,他握着的意识锁链“噼啪”炸开,赵刚的量子投影被震得粉碎,实验室的天花板开始簌簌落灰。
苏牧的轮回眼在混乱中捕捉到关键——当青铜剑的裂痕与李剑刻在剑脊的悖论公式重合时,系统核心的数据流里突然涌现出无数黑色裂隙。
每个裂隙中都闪过实验体死亡的画面:剑客李剑被乱箭穿身时圆睁的双眼,星际舰长苏牧(某个前世)在超新星爆发中握紧的星图,末法修士苏牧(另一个前世)在雷劫中碎裂的道心……
“漏洞!”顾清欢的声音里带着狂喜,她的镜像突然分裂成两半,其中一半竟变成了古代剑客李剑的模样,“每个实验体死亡时爆发的人性光芒,都在系统里撕开了漏洞!苏牧,用你的轮回眼观测所有漏洞,我来……”
“不!”苏牧突然反应过来。
他看见“李剑”形态的顾清欢正举起那柄青铜剑,剑尖对准自己的胸膛,“你要干什么?”
“覆盖漏洞需要量子态记忆。”顾清欢的面容在李剑与她自己之间闪烁,她的手按在剑刃上,鲜血顺着剑身滑落,“我本来就是系统用实验体记忆造的镜像宿主……这是我存在的意义。”她冲苏牧笑了笑,那笑容像极了他们第一次在实验室相遇时的模样,“记住,人性从来不是数据能定义的锚点……”
青铜剑刺入胸膛的瞬间,系统核心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苏牧的轮回眼在0.01秒内捕捉到无数画面:初代观测者的意识在万千镜像中尖叫,他们终于明白所谓的“人性实验”不过是系统维持永生的养料;所有实验体的死亡记忆化作金色光雨,正在填补那些黑色漏洞;而李维斯的本体正在疯狂重组,他的面容逐渐清晰——那竟是苏牧某个前世的脸。
“观测者的游戏……”李维斯的声音混着系统崩溃的杂音,“才刚刚开始……”
“轰——”
系统核心彻底炸裂的刹那,苏牧被气浪掀翻在地。
他看见实验室的墙壁上,那些青铜锁链渗出的红光突然凝结成实体纹路,像活过来的巨蛇般钻入时空裂缝。
裂缝深处传来无数实验体的呐喊,他们的意识正在量子化崩塌,而那些青铜纹路,正顺着裂缝蔓延向未知的方向……
苏牧撑着膝盖爬起来,掌心按到地面的瞬间,指尖突然触到一片温热的湿润。
他低头,看见顾清欢的镜像碎片正消散在血泊里,最后一片碎光停在他手背,轻轻一吻般的触感。
“苏牧……”那是她最后的声音,“去裂缝的另一头……”
实验室的警报声骤然响起,天花板的碎片纷纷坠落。
苏牧抬头望向那道正在扩大的时空裂缝,青铜纹路在裂缝边缘闪烁,像某种古老的召唤。
他握紧染血的青铜剑,后颈的轮回眼仍在灼烧——这一次,他看清了纹路里流动的字:
“观测者,该你上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