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牧的后颈还残留着灼烧般的余温,他扶着洞壁缓缓蹲下时,膝盖撞在凸起的岩石上,却几乎没觉出疼——所有感官都被那把烧红的刀搅成了乱麻。
顾清欢的手立刻扣住他的手肘,指尖冷得像沾了洞壁的潮气,声音里带着颤:“苏牧!苏牧你看着我!”
他费力抬眼,看见她的睫毛在荧光苔藓下投出细碎的影子,瞳孔里映着自己扭曲的脸。
张勇的手电光扫过来时,他听见自己喉咙里溢出一声闷哼,像被人攥住了后颈的幼兽。
“量子轮回眼......过载了。”苏牧咬着牙,冷汗顺着下颌滴进衣领,“上次观测到法则纹路时,系统警报说过......”话没说完,太阳穴又炸开一阵刺痛,他猛地抓住顾清欢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她皮肤里。
赵云的铁剑“当啷”一声砸在地上。
这位总爱抱臂站在洞口的古代剑客突然半蹲下来,布满老茧的手掌覆上苏牧额头。
苏牧本以为会触到冷硬的剑气,却意外地感受到一股温热,像浸在晒了半日的溪水里,从眉心往四肢百骸渗。
疼痛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慢慢揉散,他听见赵云低沉的声音:“我在终南山学剑时,师父说过,凡伤皆可引。你这痛......像被什么东西硬撬开了脑壳。”
顾清欢的手指在苏牧后颈轻轻一碰,他倒抽一口凉气——那里的皮肤烫得惊人,连带着整片脊椎都在发烫。
“轮回眼的纹路......”她凑近看,呼吸扫过他耳尖,“比之前多了三道。”
苏牧摸向颈后,指尖触到凸起的肌理,像某种古老的符文在皮肤下苏醒。
他突然想起记忆里那个剑客——在追兵环伺的洞口,剑客也是这样摸着小徒弟的后颈,说“阿牧的骨头生得清奇,该握剑”。
原来那不是普通的摸头,是在感知轮回眼的雏形?
“休息吧。”赵云捡起铁剑重新倚在肩头,“你这副样子,明天连剑都举不稳。”
张勇已经铺开了防水布,刘明蜷在角落扯了扯嘴角:“放心,我这量子干扰公式......”话没说完就咳嗽起来,血沫溅在防水布上,像朵蔫了的红梅。
顾清欢立刻翻出止血药,苏牧看着她低头用药棉按压刘明伤口的侧影,喉结动了动——她义肢关节处的量子芯片闪着幽蓝的光,和他后颈的热度遥相呼应。
后半夜,苏牧躺在防水布上望着洞顶。
荧光苔藓的光暗了些,像撒了把碎星子。
他摸出数据板,顾清欢的漏洞分析还停在全息投影里,那些代码在他眼里突然有了新的纹路,和轮回眼的触感重叠在一起。
“睡不着?”
赵云的声音从洞口传来。
剑客抱臂站在阴影里,铁剑在身侧投出细长的影子。
苏牧坐起来,后颈的热意又开始往上窜:“赵前辈......能教我用剑吗?”
赵云没说话,却把铁剑抛了过来。
苏牧本能地接住,剑柄缠着的粗麻绳磨得掌心生疼——和记忆里那把剑的触感一模一样。
“举平。”赵云说,“剑尖不能抖。”
第一式“起云”,苏牧举了半柱香就开始打颤。
汗水顺着下巴砸在剑刃上,他听见赵云说:“你这不是用剑,是用胳膊。”铁剑突然被抽走,赵云的手掌按在他后腰:“气沉丹田,肩要松——像你观测量子纠缠时那样,把注意力放在剑尖,不是手臂。”
苏牧一怔。
他观测纠缠态时,确实要把意识抽离身体,让目光变成无形的线,穿过粒子的缝隙。
此刻他试着把这种专注放进剑里,后颈的轮回眼突然“嗡”地一震,眼前的铁剑变得透明——他能看见金属里的原子在震动,和量子对撞机里的轨迹如出一辙。
“进步很快。”赵云退后半步,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你这双眼睛......不止能看过去。”
顾清欢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苏牧!你快来看这个!”
她蹲在防水布前,数据板的光映得她眼睛发亮。
苏牧走过去时,后颈的热度跟着她的动作起伏——那是轮回眼在对数据板里的信息产生反应。
全息投影里跳出一段古文:“昆仑古剑,封于九渊,持剑者可破轮回之茧。”后面跟着一串量子坐标,和苏牧之前观测到的法则纹路完全吻合。
“这是我从天命系统日志里扒出来的。”顾清欢的义肢手指快速敲击,“古剑的位置......就在我们现在所在的山脉深处。”她抬头时,发梢扫过苏牧手背,“你说过,轮回眼要进化到能看见法则本身......或许这把剑就是关键。”
洞外的风突然灌进来,吹得荧光苔藓摇晃。
苏牧望着数据板上的坐标,后颈的符文烫得他几乎要颤抖——那是一种渴望,像久旱的土地终于闻到了雨的味道。
他握住顾清欢的手,她义肢的温度和真实皮肤的温度叠在一起,让他想起星际舰长那世,在超新星爆发前握紧的那双手。
“明天一早就出发。”他说,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惊讶的坚定,“找到剑,就能找到答案。”
深夜的洞穴格外安静。
顾清欢靠在洞壁上小憩,呼吸轻得像片羽毛。
苏牧坐在洞口,望着天际若隐若现的星轨。
轮回眼在颈后微微发烫,他能听见山风里藏着细碎的声响,像某种古老的机械在运转。
就在这时,洞穴深处传来一声轻响——像是石头被踢动的声音,又像是谁压着嗓子的呼吸。
苏牧的手瞬间按上腰间的铁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