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太平虽然还在询问,但他的心中,却已经一片死灰。
本来,林太平还抱有着侥幸和希冀。
有可能,马三娘所说的话,都是用来吓唬人的。
什么黑沙蛊,什么劳什子毒神,都是扯淡……
但狄万年亲口证实了马三娘所言非虚。
在确认沈红绫所中的毒,正是最多只能痛苦地活过一个对时的奇毒黑沙蛊之后,即便林太平那么坚毅如钢铁般的内心,此刻都有些崩溃。
平常与坏人周旋的时候,都是敌人崩溃,破防,憋屈。
现在,林太平自己也体会到了那种深深的无能为力的感觉。
“黑沙蛊,可怕就可怕在它不会让中毒之人立刻身死,而是受尽一个对时的痛苦与折磨,让在意他的所有亲朋好友,都无力地看着中毒之人在煎熬中残忍死去!”
马三娘歇斯底里的吼叫,就在林太平耳边回响。
一个对时,可是整整十二个时辰啊!
狄万年从床边站起来,在房屋中来回踱步,缓缓地抚摸着自己的胡须,沉声道:“黑沙蛊是天下奇毒,中之则无救。不过我若是以多年苦修的玉云功来压制毒性发作,倒也还有一线生机。”
林太平闻言,似乎看到了一点希望:“大哥,你真的能压制住黑沙蛊的毒性?”
狄万年点了点头,冷冷地瞧了一眼林太平,似是不满林太平对他的质疑:“我未学走路,先学内功,这几十多年的内家功夫,难道是白练了?”
林太平大喜过望:“这么说,阿绫她不碍事?”
狄万年的脸瞬间又耷拉了下去:“不,在我玉云功压制下,阿绫至少可以活两个对时。”
“大哥,你——”
?!
林太平有点想给自己这个说话大喘气的好大哥给上一脚。
两个对时,也不过二十四个时辰,两天两夜而已……
这两个对时过后呢?
沈红绫不还是必死之局吗?
整得热血沸腾的,让自己的心情跟过山车一样,大起大落。
现在彻底跌入了深渊。
狄万年叹了口气,摇头道:“若是普通的毒,我倒还可以想想办法。不过,这黑沙蛊可是毒神亲自炼制的,除了一、二位有数的人物,普天之下有谁又能轻松解开?”
“你说的有数的人是谁?”林太平抓住了关键。
“白云谷,千手药王!”
狄万年悠悠道:“只可惜,他的行踪比毒神还要难以捉摸。”
“直到现在,都没有人知道白云谷到底在何处,就连千手药王的真正面容,也很少有人见到,因为千手药王精擅易容,从不以真实面容示人。”
“曾经有人说,有位神医曾在西南的九黎一族行医济世,救病治人,妙手仁心,不管什么疑难杂症,都能药到病除。故而大家纷纷猜测,那位神医,就是千手药王在人世间的化身。”
“这十年来,江湖上很少传出千手药王的消息,很有可能已然驾鹤仙去!毕竟药王几十年前在江湖上就声名卓着,现在即便活着,也得有百岁高龄了。”
“想要找他来救治阿绫,只怕是天方夜谭!茫茫天下,寻找一个十多年未曾有过任何消息的人,实在是难于登天!即便找到了,在短短两天时间里也无法赶回阳谷县,只能是鞭长莫及!”
林太平用毛巾擦拭着沈红绫额头不断渗出的汗水。
看着她在昏迷中,俏脸上露出的那副痛苦模样,心中充满了心疼。
“让我来试试吧!”
就在林太平和狄万年又担忧、又手足无措,只能看着沈红绫独自承受痛苦之时,跟在林太平屁股后边,一直静悄悄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的秦依依,忽然说话了。
林太平惊讶地转头看向秦依依,上下打量,不可思议地问道:“依依,你会医术?”
狄万年也吃了一惊:“小丫头,你竟然懂岐黄之术?”
秦依依水灵灵的大眼睛仰望着林太平,被林太平和狄万年二人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俏脸一红,连忙低下头去。
嗫嚅道:“什么医术,岐黄之术,我不懂哦……我只是会治病。当时在禾山寨,他们给我饭吃,我有空就给他们族人治病。那个大叔叔黎姜的儿子,当时误食了赤伞菇,马上要死了,他们抬着来找我,我就给治好了。”
林太平听得不明觉厉。
狄万年却是再度震惊到了:“什么?赤伞菇这等剧毒的菌菇,连大水牛吃了都得毒死,你竟然都能治得好?”
林太平不知道赤伞菇的厉害,狄万年这个资深吃货,却是明明白白。
甚至有人把赤伞菇编成了童谣:红伞伞,白杆杆,吃完当场躺板板。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秦依依不好意思地说道:“因为山上有很多草药,我才能把黎姜叔叔的儿子救活。不然,那是万万来不及的。”
这下,对这个林太平大早上不知道从哪诱拐来的小女娃,狄万年都有些不得不服气了。
同时又多了很多疑问。
能治好赤伞菇剧毒的人,竟然说自己不懂医术?
这等医术,只怕当世都找不出十个人吧?
而且,竟然还这么年轻?
虽然九黎一族的人天生都聪明至极,但能达到这等医术水平,自然得先天天赋超群,加之名师朝夕指点,缺一不可。
到底是这个小女娃行事低调,有意谦虚?
还是她果真天真烂漫,一尘不染,童年只在一个地方潜心修习医术,这两年有了什么变故才流落禾山寨?
无论如何,倒可以让她试着瞧瞧阿绫所中之毒。
即便不能解毒,能多拖延些日子,也是好的。
到时候,为救好师侄女,自己也只能厚着脸皮,再去皇城一趟,找那个老不死的老诸葛想办法了。
林太平也从二人的对话中听出了一些门道,急忙拉着秦依依的小手,到了沈红绫的床榻之前。
玉手被林太平牵着,秦依依的脸瞬间红到了脖子根,就连两只莹白如玉的耳朵,此刻也是红得娇艳欲滴。
她低着头,根本不敢抬起来看林太平一眼,只觉得内心扑扑直跳。
当她到沈红绫面前时,她的这副娇羞模样,很快就消散了。
此刻,她的眼中,只有一位真正的医者面对病患时,那种悲天悯人的情怀。
还有对这位与林太平一道解救了她的大姐姐的感激与心疼。
秦依依开始检查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