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的小院,寂静无声。
卫谷余将手停放在门前,指尖有微不可察的颤抖。不同于以往的雷利风行,这次他许久都未能下定决心。毕竟他想做的事情,确实有点亏心。
今晚徐优优出现时,卫谷余就莫名心神不宁,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等到彻底看清楚那张脸,霎时就明白了对方的身份。
那么对方出现的意图也就不难猜,左右不过是想将一切拨乱反正。
若不是对方还陷入昏迷,卫谷余都怕自己会当场情绪失控。
原本对于徐优优,他也曾心怀愧疚。负罪感如同心头的巨石,压得他许久喘不过气。好不容易劝慰自己想开,对方就陡然出现,给他当头一棒。
卫谷余自责于占用对方的身份,享受这么多年优渥生活。而徐优优却身着破衣烂衫,饿得瘦骨嶙峋。这样鲜明的对比,更将他衬托得格外卑劣。
可人性都是自私的。卫谷余也曾暗自祈祷过,希望一切就这样将错就错,可惜却事与愿违。
对于徐优优的出现,他只有片刻愧疚,下一瞬恶意就涌上心头。
当初偷听过后,卫谷余好不容易调整心态,决定把这份愧疚弥补到家人身上。徐优优在此时出现,可谓是打乱了他的全盘计划。
这仿佛在昭示着,安逸的生活即将一去不返。
不论是为了自己的前途着想,还是为了家人不遭受小妹噩梦中的苦难,卫谷余都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徐优优蹦跶捣乱。
搭在门上的手已经攥成拳头,用力到指节泛白,手背也绷起青筋。
卫谷余沉默良久,到底还是狠下心用力推开门。
他没杀过人,不确定见到血自己会不会在慌乱中留下破绽。
所以将手头的药物全都磨成粉,打算混在一起兑水给徐优优灌下去。至于最终结果是死是活,那就顺应天命吧。
卫谷余看似心慈手软,实则不然。
这些药混在一起,普通人喝下去最轻也要上吐下泻。大概率会器官受损变成病秧子,或者大脑受损变成傻子。当然,最坏的结果就是一命呜呼。
这个时期药品稀缺,每一粒都是真材实料,药性很足,许多人都是一粒药掰成八瓣用。
因为工人的医药费报销,有些家庭贫困的,宁愿咬牙扛着也舍不得吃药,而是把药品拿出去跟人换粮食。
卫谷余一直在私底下倒腾稀缺品,所以手头上才会有这些存货,要是一般人,那还真拿不出来。
压下心头的的愧疚,推门进入徐优优所在的房间。卫谷余伸手钳住她的下颌,迫使她张开嘴,将粘稠的药水灌了进去。
徐优优没有意识,也就无法自主吞咽,很多药水顺着嘴角流下来 ,只有很少一部分进入身体。
卫谷余气得双目猩红,刚想伸手掐住徐优优的脖颈,紧接着就看到脖颈处,有微弱的吞咽反应。
这才勉强耐下性子,慢慢把药灌进去。
将药水灌到一滴不剩,卫谷余长舒一口气,起身大步流星离开这里。
许是刚做了亏心事,到底有些沉不住气,卫谷余脸色白的吓人,在月光的映衬下与鬼魅无异。
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妖邪,而是人心深处潜藏的恶念。
每个人的心底都有一处囚笼,关押着不能显现于世的恶念。道德和法律就是用来束缚他们的锁链,一旦斩断,后续将难以控制 。
卫谷余刚走不久,谷翠玲便走了进来。
仔细观察这个被她抛弃许久的孩子,心中那点浅薄的愧疚,显然不能与安逸的生活相提并论。
本想收回徐优优这条小命,待看清唇对方边有干涸的白沫,谷翠玲这才停下手。
她可不想因为自己的插手平生事端,索性留徐优优在这里自生自灭。
想来高烧不吃药,最起码也能将人烧成傻子。而且这口吐白沫,显然是命不久矣的征兆。那她也就不必多此一举,平白背负杀孽。
徐优优不知道自己这一夜,在死亡的边缘反复游走,若不是种种机缘巧合,外加自己命硬,怕是都看不到第二日的天明。
第二天,卫家人全都若无其事,该上班上班该上学上学,没人多嘴提起徐优优,一切都平静的如同往日一样。
就连迟安安和祁季,也没把徐优优放在心里,仿佛昨晚发生的事情,都是无关紧要的小插曲。
就这样,徐优优昏迷了许久,直到第二天傍晚才醒。
刚一睁眼,就感觉胃液在不断翻涌,勉强挣扎着翻身挪动,好不容易爬到炕边,一张嘴便呕吐不止。
徐优优本就很久不曾进食,胃里空落落的没有东西,这下更是连胆汁都吐了出来。
眼泪混着鼻涕一起往下流,身上还有汗液发酵的酸味,整个人臭气熏天狼狈不堪, 像是从臭水沟里刚打捞出来一般。
徐优优四肢软趴趴的手脚无力,在炕上尝试几次都没能爬起。口干舌燥,嗓子也火辣辣的疼,已经哑到发不出声音。
最后,徐优优泄气般不再挣扎,只盼着早些被人发现,将自己送去医院。
同时在心里暗骂:那群杀千刀的敌特,出的都是什么馊主意。照这样继续下去,能不能算计女主不确定,估计自己就得先被折腾得丢掉小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