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殿的早朝,按部就班。
皇帝还没有从云阳宫回来,这几日的朝会,便是太子监国。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日,发生在丰源纸行的事情传播了出去。
朝堂上分明透着一种诡谲和邪魅的氛围。
可能是那背后谋事的人,因为天子的缺席,暂时隐匿了所有的锋芒。
心照不宣的朝会,维持着假意的平静。
太子爷被戴了绿帽子,让行走在朝堂,太子妃的父亲隋国公杨坚忐忑不安,如履薄冰,也很没面子。
面对着东宫的龙婿,惶惶不可终日。
这漫天遍地的风言风语,关乎女儿的前程。
可他又不能亲自跑去东宫,去诘问自己的女儿,以便能真切地了解下当时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面前这个曾经在大臣和皇室口中,口碑一直不怎么样。
曾经沾花惹草,风流不羁,在现代人眼中是个少女收割机的太子,居然栽在了太子妃手里。
可殿下竟能旁若无事一般,淡定自若。这可真是大丈夫能屈能伸。
反正尴尬的不是自己,便是别人。
朝会散去的时候,众臣退去。老丈人惶恐着来到了太子的书案前。
“殿下!臣有本要奏!”
“岳父大人想说什么?” 太子放下了手头批阅的奏章,不以为意地抬起了头。
看着老丈人满脸焦虑的模样,向周围的侍从们挥了挥手。
奴才们悄然地退了出去,杨坚噗通跪倒在地。
“殿下!臣教女无方,特来向殿下请罪!” 他惴惴不安地言道。
“这么说,杨丽华的确与外男有染了?” 太子察言观色着,不假思索地说。
“殿下!那都是皇帝陛下赐婚前的往事。”
“小女未嫁前,的确曾有过一个心仪之人。”
“那皇甫文崧与小女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曾是臣军帐前的一个记室。”
“丽华与他应该不过兄妹之情而已。自丽华出嫁殿下后,便再也和他没有过交集,殿下明察啊!”
“心仪之人!”
“兄妹之情!”
“只是这些,岳父大人在东宫大婚前怎么没见上禀过啊?”
“殿下!这。。。。”
“国公大人!太子妃清白与否,想是你我自知。”
“一纸书信,翻不起多大的浪。你没说过,孤也没说过。那会有谁敢乱说?”
“不过,孤现在不追究,不等于将来不会追究。这账,孤暂时替国公大人记着。”
“孤的太子妃,自有孤宠着。”
“之前发生了什么,发生过什么。孤不想知道也不屑知道。”
“只是这曾经之人,不管是心仪之人也好,兄妹之情也罢。孤甚是忌讳。”
“国公大人自当知道该如何处置。不用孤教你怎么做吧!” 太子不动声色地说道。
“殿下!臣正是来回禀此事。”
“那皇甫文崧自那日后,便再也没有露过面。”
“有人替他留了一封墨迹,为他从微臣军帐辞去了功名,不知所踪了!”
“哼!果真如此便好。” 陈柏然冷笑着回了一句。
皇甫文崧从人间消失了。
自从那日在丰源纸行,他被一个飞墙而过的高人,一把揪了出去。便再也没有了踪影。
当他懵懵懂懂从惊恐万状中缓过神来的时候,发现他已经在一座深山老林中了。
一个白发白须白色山羊胡子的老道,穿着一身黑色的道服。
腰后别着一柄突了毛的佛尘,手里拿着一根枯木的树枝,
正哼唱着不知名的小曲,悠然地在几块山石垒成的火丛间挑拨着,烧着热汤。
看见他醒来,便漫不经心地瞟了他一眼。
“年轻人,你终于醒了?” 他看着满是惊慌的皇甫文崧说。
“道长!我这是到了哪里?又是怎么来到此地的?”皇甫文崧一头雾水惊讶地询问。
“哼!没脑子的人一向糊涂啊!”
“此山,云浮山也!”
“隔山便是陈朝地界。”
“在我这里吃了晚饭,喝碗姜茶,你便投奔陈朝而去吧。” 那道人轻描淡写的说。
“陈朝?我乃大周之人,因何要投奔陈朝?”
“道长又为何这般说?” 他狐疑着问。
“你觉得,你在大周还有活着的机会么?”
“破坏皇室婚姻,私会太子妃。觊觎皇嗣!糟蹋东宫名声。哪一条不能治你死罪?”
“就是太子爷有心放过你,皇帝陛下也饶不了你啊?” 道长无奈地摇着头。
道人对皇甫文崧身边事的诸多了解,
让云浮山中,书生皇甫文崧惊讶着自己现实的处地。
面对着眼前这个弯腰驼背面容苍老,却目光锐利如电,精干矍铄的陌生道长。
闻听他劝说自己,要他投奔陈朝。他顿时没了方寸。
可这道长到底是哪方的高人呢?
“道长,您是方外之人!如何对朝局内廷之事这般清楚?”
“您难道是。。”
“救你,是我实在看不了人间的权谋纷争,感情纠葛。”
“你和太子妃本是云泥之别,鹤高鸬远,根本是不可能的。”
“老道不过一云游野鹤而已。虽说算命看相不行,可观星测斗推演天命,从来就没有错过。”
“太子夫妻连枝共冢,他们是流星送渡,从上一世界紫薇星垣降落而来。”
“天命之人,身上皆负有使命!”
“你一介凡夫俗子,肉眼凡胎。自然无法理会!”
“你的修行不够,书读的太少,才会让你无法走出自我。看不清时局。”
“否则怎么会头脑不清楚非要赶鸭子上架?自以为是?授人以柄?”
“如今,我已经替你给隋国公留了一封信,说你辞去功名远走高飞了。”
“你走得越远,越没有声息,你心悦的人便会越安全。”
“想怎么做,你自己选啦!难不成,你还想赖在大周,等着人家拿着刀来剁了你不成?”
道人的话,像一颗颗钉子,毫不留情地钉在了皇甫文崧的心里。
他从没有想到,会因为一封简单的信,搞的天下都因为他而不得安宁。
千错万错算都是他的错。
他实在是不该轻信任何不该相信的人。
那信其实现在回想起来,错漏百出。
里面的内容,字迹,时间地点都仿佛经过修饰。
只是他当时沉浸在一头的兴奋之中,错失了小心。
可那封信,又分明是他那同脉的胞妹传递给他的。
“我家的族妹,如何能骗我?” 皇甫文崧自语着。
“你家的族妹,难道不能被别人骗么?”
“你这榆木疙瘩的脑袋也不想想。”
“皇亲国戚,贵为太子妃。娘娘若要见你,召你便是。”
“还要借你族妹的手,给你递一封莫名其妙的信?给不怀好意的人留个白纸黑字的把柄?”
“分明是你割舍不了旧情,才会被人构陷。”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害人害己说的就是你!”
老道说完,呸呸呸地在手上唾弃着,拎起了火上的那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