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殿中,三皇子宇文贽恼怒地冲着手下,胡乱发泄着心里的不平。
而他大光其火的原因,
却是因他在东宫的靶场上,亲眼目睹了表姐宇文含樱对太子爷流露出的敬爱之情。
太子都已经大婚有了太子妃了,据说东宫本来就美色如云。
秦王的阿娘最近还特意遵从陛下的旨意,
为太子物色了一批新的姬妾,正准备送进东宫去。
你说这太子皇兄是不是也太贪心了,凭什么含樱表姐也要掷果盈车去爱慕他呢!
憋在心里的委屈,让秦王不能自持。
他在宫中异乎寻常的任意妄为,很快便惊动了他的生母,皇妃厍汗姬。
匆匆赶来的厍汗姬闻听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眼见着儿子一脸不成器的样子,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太子一直是她心头的一块心病,是她的贽儿登顶太子之位的巨大障碍。
阿史那皇后不受皇帝待见,并没有男儿嫡出。
皇长子自然成了太子的必然。
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凭什么这个太子之位必须是那个狼藉声名的宇文赟呢。
自己的孩儿端方如玉,又兼文学聪明,一向被皇帝钟爱,朝臣们拥举。
此时委屈做了个王爷已经够难为的了,现在居然连皇儿喜欢的女人也要被人插手了么。
她压抑着心里的落寞和愤慨,伴着不得不克制的情绪,对着儿子是劈头盖脸的一顿数落。
厍汗姬的责备带着一个皇朝母亲对孩儿前途的期待和谋算。
她给儿子分析的一点都没错。
这让一时利令智昏的秦王,好不容易从沉闷的心绪中定下了神来。
宇文含樱与那汉王宇文赞同岁。
自县主回京,汉王一直追逐不停。
对于秦王来说,含樱虽是表姐,却是他人生中第一个一见倾心的女人。
只是他年龄尚小,还未行成人之礼。
说起来,那太子的同母弟弟,才应该是秦王应该小心的情敌。
可没想到,此时看来,危机最大的却是太子。
本来父皇已将太子之位传给了皇长子,可太子声名于朝臣间实难称善。
娘亲一直就在耳边有所鞭策,时时提点,步步引导。
指望着他终有一天可取代太子,承袭大统,继皇帝位。
可秦王那时的年龄和心智,毕竟尚不足以他对此有所想法。
他也从来没有在乎过那太子之位。
可如今因为县主,他那小小的心里却突然有了争储之心。
就因为了母亲的那句话,如果有一天你成了太子,皇帝,什么女人敢在你面前不乖乖就范呢。
巍峨壮丽的紫禁城,突然带给了秦王无限的遐想。
只是此时,它太过安静。
今日一早,那查案的御史裴文举进宫了。
随即皇帝就匆忙离开了皇城。
皇宫上下,只道是陛下去长安郊外甘泉山南麓的云阳宫巡幸了。
云阳宫原为甘泉宫,此去长安三百里,地势居高而险要,风景如画。
据说那曾是秦皇汉武时就旧有的宫阙。
只不过在废弃了无数年后,刚刚被重新修复。
虽然远在百里之外,却从那里远远可以遥望长安的城墙和门楼。
皇帝的突然离开,仿佛皇宫中没有了定鼎之器。
那蛰伏在平静下的凶险,顿时风起云涌,破土而出。
果然,厍汗姬还在秦王身边好言劝慰儿子的时候,
便有娘娘身边的宫人匆匆赶来,带着满脸慌乱的郑姬,附耳回禀了惊天的大事。
太子爷回到东宫的时候,已近傍晚。
忍着一身的臭汗,卸下了满身的铠甲。
随侍的王端急忙招呼着后廷的奴仆们,给太子爷备汤沐浴。
弘圣殿那边,静悄悄的。
陈柏然突然有点奇怪,以往每在他回来的时候,
沈君茹都会连奔带跑,一点没有王妃的样子,匆匆赶来殿前迎他。
要么淘气地缠着他,要不给他一个这样或者那样的惊喜,可今天却没有。
回来的路上,太子特意路过了司珍坊。
带回了他给太子妃定制的一对欠她好久的礼物。
一路上,那贺若弼像个兴奋的小孩子,不停地唠叨着刚才靶场上发生的一切。
却怎么也没想通,太子爷到底是怎么把那鹰给空弦射下来的。
可太子爷那时的心里,却挂念着白天与他分头行动的太子妃。
按照日前的筹划,太子去郊外打猎了。
而沈君茹却是和安固公主相约,前往重装新开的丰源纸行。
庄皓霖家的冤案,一直是太子爷试图借局筹谋的棋盘。
东宫深藏在暗处。
明里都是以安固公主和奶娘主仆情深,在久别重逢后,互为走动照应。
暗里却是由太子妃穿针引线,居中联络,暗设其间。
太子爷肩挑着前朝错综复杂的明争暗斗。
而后朝铺垫和周旋的事情,都靠着隋国公长女,太子妃杨丽华名义的沈君茹在打理。
自从前些日子,那庄皓霖将丰源纸行重新开业的请柬亲自送进东宫。
这即将新生的纸行,变成了东宫刻意为之的一个诱饵。
可没想到,这个诱饵也成了别人利用的一柄利器。
太子府里的各种纸张用度,都属于内廷事宜。
自从庄皓霖翻身以来, 按照太子妃的意图做了不少鲜为人知的新品。
那带着什么心灵鸡汤小词的彩色便签,还有什么书写着黄历的日历牌。
或是用纸叠成的奇奇怪怪的玩具,生意大好。
当然最出彩的还是那方孔圆轨的纸钱,还有让沈君茹自己都得意不已的,女用厕纸。
比起当初她初来乍到时,上个厕所,还要拿着满把的竹筹的尴尬。
她用现代的思维,通过丰源纸行经营范围的拓展和改变,更新了她所穿越的那个时代的民识。
东宫太子妃的需求,往往左右了民间的潮流。
这样顺理成章和丰源纸行的关系,既可以避免外人的口舌,
又可以将太子殿下的谋算,精准无误地付诸实践。
说好的,今日本是丰源纸行重修门头之后,旧业重开之喜。
按道理,这开业的事情,不过半日功夫,君茹早就该回来了。
可弘圣殿方向,怎么没有动静呢。
想起早上安固公主匆忙赶到郊外,对宫尹大人说起的蹊跷。
太子突然感到了一阵莫名的不安。
安固公主当时说,她在去纸行的路上,曾有个陌生面孔的小厮突然给她送了个信,说是郑大人出了事。
还说那时候,她正和太子妃去丰源纸行,给庄皓霖的旧业重开壮胆。
那丰源纸行的情况,到底怎样了呢。
安固公主口中的事情,又是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沈君茹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来和他说说。
想到这里,他的心里越发感到了焦急。
“灵儿!” 他唤道。
“殿下!”
“你赶紧去弘圣殿看看,太子妃怎么了?”
“殿下!太子妃听说白日里出门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锦儿已经来了好几次了,一直着急想见您的。” 灵儿一边伺候着衣衫,一边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