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柏然建议沈君茹将秦奉仪唤来问话。
可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一片嘈杂声由远及近,随着慌乱的脚步匆匆而来。
一个小丫鬟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地朝着他们飞奔而来。
一边跑,一边大声叫嚷着:“娘娘!太……太子殿下,秦奉仪,她……她自尽了!”
说罢,便跑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听说秦奉仪因为汤药的事情自尽了,在场的众人都大吃一惊。
陈柏然和沈君茹,急忙放下了西厢房正在抢救的王姬,带着太医,匆忙赶到了秦奉仪的惜云堂。
只见秦奉仪的住所里,一片混乱。
屋内桌倾椅倒,白绫覆地。黄门丫鬟乱做了一团,一片嘈杂之声。
那秦奉仪早已被人从悬梁之处救下,此刻正虚弱地躺在卧榻上,被一群丫鬟手忙脚乱地围着。
见到太子殿下和太子妃赶来,急忙闪开了一条道,退到了一边。
陈柏然面色凝重地看着卧榻上,那个陌生的被称作是他侍妾的女人,面白如土,气息薄弱。
要不是那张看上去,小家碧玉颇有点姿色的面孔,他都无法在精神上,把这个女人与自己的侍妾联系起来。
陈柏然无奈地坐在了卧榻上,那个秦奉仪的身边,用手温了温她的脸,查了查鼻息。
便颔首示意着张太医赶紧上前看看情况。
太医忙着过来检查,搭脉,陈柏然便在黄门侍卫搬来的胡凳上坐了下来。
他扫了一圈在场众人后,便开口问道:“谁是这屋的管事?”
声音不大,但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启禀殿下,奴婢晚红是秦奉仪娘娘的贴身侍婢。” 一个穿着素衣的奴婢,低着头急忙上前跪在了面前。
“你家娘娘因何自尽?何时发现?来龙去脉细细禀来。”
“若有半句不实和虚言隐瞒,绝不轻饶!”
太子殿下威吓着。
“殿下容禀!” 那晚红上前回道。
奉仪娘娘自入东宫以来,因不受殿下宠爱,一直心情郁闷。”
“自那次承欢殿下后,因受朱娘娘嫉妒,倍受侧妃娘娘的欺辱。”
“殿下总也不来惜云堂,娘娘忧思成疾。”
“前日晚突患风寒,卧病在床。”
“可正值东宫事务繁忙,殿下大婚。”
“娘娘不敢以病叨扰殿下,又怕请太医冲了太子妃娘娘实为不吉,便偷偷着人去宫外自行购置了治风寒之药。”
“原以为只是寻常的病症,服下药后便能很快痊愈。”
“岂料今日不知怎的竟是阴差阳错,那药被人调换了。”
“当时,奴婢去厨房拿药的时候,正遇见皇子的奶娘在收拾药包。说是孙阿娘忙不过来,去帮忙的。”
“她也不知哪个是我家娘娘的药,便随手指了指。我揭开盖子看了,以为没错,便端了回来。”
“谁知就犯了大错。”
“听太医说,风寒药被调换成了堕胎之药,错伤了殿下的皇嗣。”
“因私自外采药物,本就违反了宫规。”
“娘娘本想赶去王良媛处求殿下降罪,可不知为何突然变了主意,喝退了我等。一个人闷在了屋内。”
“我们见屋内久久没有人声,本就惊慌娘娘会想不开。”
“谁知只听见椅倒一声,我等冲进屋内时,娘娘已经挂上了白绫自尽了。”
秦奉仪的丫鬟晚红,一板一眼地给太子殿下诉说着她的主子娘娘自裁的来龙去脉。
陈柏然静静地听着。偶尔抬起眼审视着她的脸。
这丫头,牙尖嘴利。上来先隐晦地数落了太子爷一顿。
把她主子的全部哀怨,全部借她的口说了一遍。
主子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作为贴身的侍婢不是惊慌忙乱,而是奏对的有板有眼。
不管这里面有没有什么漏洞,总让太子殿下感到了哪里有什么不自然。
看来这惜云堂的事情,一点都不简单。
远远地传来了西厢房,王姬生产阵痛的哭叫声。
不知是因为太医抢救的及时,还是因为那惨叫声阵阵刺骨。
秦奉仪缓缓醒来,看见满屋跪倒的奴才们,还有端坐一旁的太子殿下。
急忙挣扎着在丫鬟的搀扶下,爬起身来,跌撞着跪在了殿下的面前。
“秦奉仪,听说爱妾病了?”
陈柏然端详着跪在面前那张初次见面,却六神无主的脸,幽幽地问了一句。
“殿下!贱妾有罪!不敢劳殿下挂念!”
“妾不该私自着人从宫外买药,被人设计,误伤了皇嗣,自知罪责难逃,恳请殿下与太子妃降罪!”
说完便匍匐在地,已是泣不成声。
“这换药之事尚未查明,奉仪实在无须过多自责。更不该在王姬生产之时,多出这么多的事端。”
“你身子虚弱还是先去榻上歇息!”
陈柏然站起身来用手扶起了她。将她送去了榻上,为她盖上了锦被。
陈柏然貌似关心,却实为冰冷的话,让沈君茹听了很是揪心。
虽然说秦奉仪是宇文赟的姬妾,可是受害者毕竟是秦奉仪。
晚红不是说么,奉仪自入东宫以来就没得过殿下的偏爱。
要不是他一味盛宠朱满月,冷落了其他的侍妾,秦奉仪又怎么会连生了病都不敢向太子说呢。
男人闯的祸,为什么都要女人来承受呢!
这晚红的回禀,分明说明了这药换的蹊跷。
什么人最想王姬肚子里的孩子生不出来?
她是这么想的,可陈柏然是太子,当着众人的面,她不方便多说什么。
就在这时,西厢房来了喜讯。
有奴才来报,说是王姬娘娘早产了。生下了一个小皇子,等着太子和太子妃娘娘赶紧前去。
听见报喜,陈柏然从秦奉仪的卧榻前站起身来,环视着周围那群奴才。
“今天晚上,你等好生伺候奉仪娘娘!如果奉仪再出任何意外。”
“你们,等着全部陪葬!”
他阴冷地丢下了这句话。便跨出了大门。
张太医整理好了药箱,一路小跑地跟了上来。
“殿下!奉仪娘娘暂时无碍了。可卑职还是想请太子殿下借一步说话!”
他用袖子抹着额头的汗水说。
“太子妃!”
“殿下!”
“你带众人先去王良媛那里。” 陈柏然回头招呼着沈君茹。
太子妃道着万福,便带着手下识趣地先走了。
“张太医,刚才你也听奉仪的丫鬟说了,秦奉仪偶患了风寒。她去宫外抓的是治风寒的药。”
“会不会是这风寒药里,有什么成分冲撞了王姬?” 陈柏然思考着,问太医。
““殿下,这怎么可能是风寒之药!恕小人直言。风寒药不至于致娘娘流产啊!这罐子里分明就是堕胎的药!”
“殿下,刚才小人给奉仪娘娘把了脉!”
“卑职惶恐,想知道奉仪娘娘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殿下的地方?”
“什么意思?”
“殿下,奉仪并无伤寒之兆,而是喜脉,恭喜殿下,奉仪已经怀胎四月有余了。”
“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