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茹在丹墀之上,陶醉在崇信殿壮美的秋光之中。
她兴奋地拉着陈柏然,提出在这个君临天下的朝堂前,要拍一张在他看来,几乎是离谱的旅游风光照。
“你说什么?” 陈柏然匪夷所思地看着她。
“哎哟,你嚷什么嚷?我说趁着那帮大臣命妇们还没下来,我们抢一张纪念照啊!”
沈君茹用食指压着嘴唇,紧张地回头看了一眼。
后面的大臣们还没有跟出来,天宽地阔,拍照正爽。
“喂!陈柏然,你看!在这里拍张纪念照多有意义啊!”
“这可是真是还原古代世界!比影楼拍的古装片还要真啊!”
“你想有了这张照片,如果有一天我们穿回去了,拿着它是多大的一个考古新闻啊!”
“一对青年男女,不慎落入古墓,穿越回墓主人的时代!想想都刺激!” 她一个人自顾自地激动着。
“你没发烧吧?在这里?拍穿越纪念照?你认真的么?”
“你那手机就没电了!” 陈柏然一边走一边嘲讽着。
“我才不管,你出人就行了。”
沈君茹是不管不顾,掏出了手机,往下跑了十几步,返过身来对着陈柏然和后面的画面就是一通比划。
然后回过头去,对着玉阶尽头,远远在廊下伺候的王端就是一通招手。
那太子的贴身侍卫王端,此时心里正在焦急着呢。
昨天晚上的事情,东宫被太子宫尹下了消息的封杀令。
只有郑译大人和王端,知道太子和太子妃的诸多不对劲。
太子爷上朝会去了,王端在殿外守着,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是心神不宁,百爪挠心。
生怕太子的哪里不对,被皇帝发现了。
顺着藤摸着瓜,昨夜的事情就东窗事发了。
要知道那可不仅仅是太子受罚的事情,而是他们这帮下人都得跟着完蛋。
所以他在廊下耳朵竖着,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
远远地看到太子妃回头召唤他,也顾不得丹墀之上,是奴才的禁地。
刷刷刷撩起衣服,一顿咚咚咚,就跑了上来。
他气喘嘘嘘地来到了主人的面前。
原以为殿下有什么事情要他帮忙,谁知太子妃劈手就递给了他一块冰凉的砖。
那块薄薄的砖,亮闪闪的。发出动听的声音,闪现艳丽的色彩。
“王端,你站在这里,就这么给我端着!” 沈君茹比划着。
“看见画框里太子殿下么?一会我站在他边上。”
“你什么都不用管,就看着这框里有崇信殿的匾额和我们就可以了。”
“听明白了么?” 沈君茹一边教着,一边确认。
“诺,诺诺!”
王端端着那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点着头便站在了太子妃指定的位置上。
他举着那个玩意,是动也不敢动。
只是好奇地从那小砖头的相框里,看见太子妃一路跑了上去,然后笑眯眯地拐上了太子的胳膊,
在太子爷满脸无奈的扫视下,笑着伸出了两根手指头。
“拍照!” 她在上面大吼一声。
王端手里的玩意,突然就不听使唤地,咔嚓咔嚓自己响上了。
吓得他差点把它给扔了。
太子夫妇与随侍的仆从,在崇信殿前丹墀之上罔顾礼仪的肆意胡为。
让正率领着百官,沿阶而下的大冢宰宇文宪看见了无比地震怒。
皇家的殿宇,什么时候轮到名不见经传的奴才上来了?还有说有笑的。
果真太子就是不靠谱的。
只不过,原来东宫无可救药的也就太子一人,不曾想娶了个太子妃,转眼现在便变成了一双。
跟汉人的后代搅合在一起,能有什么好的。
他按捺着心头的蔑视,行至太子身侧,便颇不耐烦地大声哼了一声。
这熟悉的声音,让陈柏然顿时就想起了之前在朝堂上,皇帝征求太子意见时,
有人在墙角里蹦出的那句嘲笑自己的话。
当时那句话深深地刺在了陈柏然的心上,差点让他在众臣面前窒息而亡。
冤有头债有主,原来就是这人看他不顺眼啊。
陈柏然不禁抬起头仔细地打量着他。
只见来人身材魁梧,神色冷峻。一脸的孤傲之气。
满脸流露出对他的轻视和不屑之色。
那种不屑一顾的神情,仿佛陈柏然根本不配与他站在一起,甚至连呼吸同一片空气都是罪过。
陈柏然心想此人路过自己的身旁,居然也能对着太子用鼻子出气。
看来这皇太子宇文赟之前是多么地不受待见!
然而,冷嘲归冷嘲,热讽归热讽,谁还没有个性格呢?
他现在可不是那个原来的太子殿下。
然而在眼下这件事上,陈柏然还是失策了。
陈柏然并不知道朝堂的礼仪。他不知道这天子的大殿,丹墀之上,不受宣召奴才是不能僭越的。
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人会在太子面前这么放肆。
但是,在没有摸清情况之前,陈柏然并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于是他放低了姿态,转过头对那王端说:
“王端,你让开些,别遮挡了公卿大臣们回家。”
可那王端却陡然绿了脸,结结巴巴,抖抖索嗦地低声提醒着太子。
“殿。。。殿下,这便是大冢宰,您的五皇叔!”
“大胆!!太子殿下岂会不认识他的皇叔?” 宇文宪声色俱厉地喝斥道。
“这朝堂什么时候连奴才都能涉足了?”
王端看见他发怒,霎时惊得双膝跪地。赶忙自扇耳光。
“冢宰大人,小人无知不知僭越,求大冢宰放过。”
“小人只是担心太子殿下无人侍奉,奴才这就退下!” 王端慌里慌张爬起来,转身要走。
“放肆!你竟不知道这不是你说来就来,说走便走的地方?”
“来人,还不将这僭越的奴才拖下去,杖杀!” 他对着身后的黄门吼着。
大冢宰当着后续而来的诸多大臣,打脸太子的奴才,让陈柏然的面子很挂不住。
说老实话,他又不懂这些累赘的朝廷规矩咯。
可再怎么样,他毕竟是太子啊。
但听说,宇文宪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就是当朝天子还要让他三分。
陈柏然压下了心头的不悦。
“皇叔!这奴才是我唤他上来伺候的。”
“侄儿的错,您教训我便是。长辈不必为个奴才置气。” 他恭敬道。
“太子殿下,倒是很护膝下,一向明事理的很那?” 宇文宪不屑地看着他。
“太子乃当朝储君,岂不知上梁不正下梁必歪的道理么?”
“这僭越大罪,既然太子下不了手,就让皇叔替你做主好了!”
“来人,还不带走!” 皇叔一点面子也没给。
“等等!” 眼见着现场剑拔弩张般的紧张。沈君茹急忙近身而来。
“皇叔有礼!” 她守在了僵持的皇太子边上。
“太子殿下有错,皇叔指正便是。可东宫的奴才,自有东宫处置。”
“就是处罚,也是太子殿下带回去发落。旁人实无置喙之理。您说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