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让帐里乱起来,才好浑水摸鱼。”宇文拓揉了揉眼睛,他看向周潋光,周潋光则是以无辜的眼神回望向他。
周潋光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哈欠,一副疲惫模样,问道:“有什么吩咐吗?小的这就去做,”
宇文拓摇头,道:“你就好生呆在帐中,作出你我二人已经歇下的模样,剩下的事情,便由我来解决。”
他看了周潋光一眼,话下之意是周潋光照顾好自己即可,他要做的事情会比今天发生的事情更加危险。
周潋光点点头,道:“是,那您放心的去。”
宇文拓随意抓起一把尘土,胡乱往脸上一抹,扯掉身上的天乌国衣服装饰,露出一身黑色夜行装,而后又蒙住了面庞,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周潋光,拿起桌案一侧的烛火,“呼”地一口气吹散了去。
帐中灯熄灭,只见一轮月色皎洁地钻进来,又被黑暗吞噬掉。
宇文拓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帐篷。
周潋光在内心啧啧称奇,自打成了吸血鬼以来,他约莫着自己的身体素质应该可以与武学宗师二段相媲美,但除了眼睛捕捉到一晃而过的亮色,他竟然完全听不到宇文拓的脚步声和身形挪动传来的摩擦声。
宇文拓到底是修行到了什么阶段,才教他有恃无恐地敢在今夜偷袭巴图和坦的内帐。
根据周潋光对巴图和坦的判断,此人修为应该是在入微境后期,但达不到半步灵觉境的位置,而出于人设和尊重考虑,周潋光并未询问过宇文拓的境界,只是通过细微之处揣摩过他应该早早跨入了入微境——但入微境光是前中期就差之甚远,对于宇文拓此般冒险行为,周潋光还是忍不住捏了一把冷汗。
帐外传来靴子与土地的摩擦声,在极度安静的周潋光耳中变得格外刺耳。
这么快就来了动静?莫非拓儿行动速度如此之快?
周潋光警觉起来,眼中精光汇聚,在黑暗中发出赤红的光芒来。
作为吸血鬼,他的夜间能力远超白日。
“咕咕啾——咕咕啾——”天乌国特有的鸟类夜琼鸟似乎落在周潋光所在的帐上歌唱。
原来是小鸟吗?周潋光面无表情地起身,不动声色地拨开帘子的一角,伸出了作恶的脚丫子。
“啪唧”一声,是脸着地的声音。
周潋光迅速抽刀,顺着声音插下去,低声:“是何人?居然敢擅闯使者帐下。”
恩和好歹是个后天四段,有着这种速度应该也不奇怪。
那人被冰凉的刀身贴着脸蛋一冰,吓得浑身一哆嗦,颤声:“呼格勒,我是,呼格勒。”
周潋光迅速想到呼格吉勒图与二人分别时,专门拉住了自己叮嘱的话。
“图吉尔不在这里。”周潋光说道。
“你是大人派来的?”两人对上了暗号,周潋光拔出刀,却踢开了那人左手捏着的东西,“不用点火,有什么直说。”
那人唯唯诺诺地抖着身爬起来,塞了一团纸条到周潋光手中,低声道:“婆多楼。”
周潋光却显出不耐烦地神色,“知道了,赶紧走吧。宵禁到了,大汉的人查的严格。”
那人传了纸条,也不多过问,转身就要走。
“梆”的声撞在了门口的竖杆上,晕晕乎乎地往后一踩。
周潋光迅速一手附上他的背后,稳住他的身形,抱怨似的:“大人就派你这种人来?未免太不专业了吧?我还是打个火看看你究竟长什么样子比较好,说不定是别人冒充的探子。”
那人站定,不复刚才那般不稳重,声音磁哑:“不必了,大人派我,联系你,是上线,你们本事,一般般,拖后腿。”
周潋光毫不客气地怼道:“拖后腿?就你这撞墙功夫,别拖我们兄弟二人的后腿才好,你说是吧,口吃的夜琼鸟。”
夜琼鸟是呼格吉勒图派来的牵线人的代号,他听了周潋光刺他,也不反驳,淡定地掀开一丝缝,钻了出去。
只留下一句话“你弟弟的事我不说,我的事、你少管”,就走了。
我弟弟?周潋光警铃一响,他看见宇文拓的行踪了?
两人聊天时,宇文拓用内力蔓延了听觉,是保证帐外十米没人才和周潋光说些自己人的话,如果这个夜琼鸟知道了宇文拓的事情,一定是宇文拓离开时撞见的。
宇文拓同样是警觉度高的人,若是夜琼鸟看见了他,他自然早就察觉到了夜琼鸟,宇文拓既然有意放夜琼鸟来见自己,理应是不会露出马脚,自己要相信宇文拓。
想到此,周潋光便不再纠结夜琼鸟的事,他打开那团纸条。
上面只有短短两个字,笔划潦草,想必是笔者匆忙间写下交予夜琼鸟带给自己。
速离!
周潋光浑身一震,速离?什么意思?
究竟是下一个陷阱,还是善意的提示。
转念一想,周潋光来了一个一不做二不休,他也草草扯了块白布下来,就着分叉的毛笔沾了点口水就往上面写字。
他故意写的又丑又潦草,内容倒是十分劲爆,大概是:今日来到大汗的宴席特别荣幸,但是看了乱贼的下场,颇感心忧,害怕族中有人不敬大汗,要戴罪立功,回族里揪出贼子,将人头献给英明威武的大汗啊吧啊吧之类的话。
周潋光照常发挥了拍马屁的长处,狠狠夸了一通巴图和坦,又伪造出狠狠磕头磕出血的痕迹,接着周潋光小手一抛,扔了笔杆子就跑走了。
既然有人要他速离,他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周潋光找到了自己的车驾,刚坐稳,就听见守着这里的侍卫被远处高喊“走水了”的声音叫走了,周潋光仰了脖子欣赏一番,哎唷唷,这火可真旺啊!
应该是拓儿干的坏事了,周潋光一摸脑袋,“嘿嘿”地猥琐笑了,那他就帮弟弟顺带着搞点麻烦吧。
他跳下马车,给了身旁无主的马儿一马一脚,旁边两匹马被偷袭,疼得嘶鸣起来,身子高高跃起,前蹄乱蹬,落下时踩到了前面马儿的尾巴,前面马匹啾啾嘶鸣,疼的乱踢乱跳;更前面的马就遭罪了……
周潋光适时地牵着自己这边的马儿避开了混乱,他打开了木闸,驾着马车就溜了,身后一群混乱冲撞的马儿们也跟着奔腾出来,向着四周嘶鸣、冲撞、打滚……
真是比马戏团的戏都要精彩混乱啊,周潋光扭头感慨,一路顺风地驾着马车溜之大吉。
不过话说回来,周潋光是那种拍拍屁股留一地乱摊子给别人收拾的人吗?不是的,他一般是收拾别人留一地乱摊子的那个倒霉蛋。
做的久了,他都习惯性地去收拾乱摊子了。
所以,周潋光找了个山凹连马带车藏了起来后,就靠着吸血鬼的身体素质又飞快地溜回了作乱现场。
他好心地给了刚消停下的几匹马又来了几脚。
看着那几匹马嘶吼着闯进了某个空荡荡的使者帐篷,踢翻了人家一直烧着的热水炉子。
周潋光尴尬地搓搓手,赶忙牵走了马儿。
哦吼吼,这火可不是他搞出来的哦,是马儿踢的,可不关他的事。
本来侍卫们都去救东侧的火了,西侧使者帐的人本来就少,又去管控了莫名发怒的马匹,压根就没几个人注意西侧帐这边也着火了。
等着好不容易关注到了,已经是乌蒙帐连着乌蒙帐,烧水壶烧上了一片帐。这火算是借到了东风,烧的比东帐还火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