汇合时,西北的天还黑着。
周潋光上了大汉的马车,他静静坐在一侧,手里握着医书,一边翻书查看,一边和系统讨价还价。
“你说你都告诉我了这本书里有治愈拓儿的方法,怎么不顺带告诉我是哪个药方子?”
周潋光在心中吐槽,幸亏他上上世是中医世家出身,虽然没学医,但跟着收养他的爷爷耳濡目染了不少,上一世又在神机谷跟着药王打了几年杂,这才敢开口就说自己会治病。
寅时二刻,天空淅淅沥沥下起了雨,厚重的乌云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为首那汉子,大家都叫他老唐,是这次行动的发起者,正站在最前面讲些要紧的事。靠着变异后的敏锐听觉,周潋光能清楚地听到老唐和其他人的对话。
老唐说:“离得近的东门不让走,我叫人去提前打点了北门的士兵,但是北边去军营必经那条抖落栈道,没有厉害的车夫,赶过去时间便……唉,我们赶紧出发吧。”
一人接话,“老唐没事的,咱们就拼了命的赶过去,实在不行,我舍出这条命,背着这些药材过去,反正过了那里,也就几里路了,肯定来的及的。”
“是呀是呀,老唐,你别再杞人忧天了,快快上路才是正道!”另一人拊掌道,催促着后面的仆役收拾好药材、药方子。
老唐虽然面色忧虑之意未散,但也知道时间耽误不得,带着众人从北门驶出。
周潋光一边看着医书,一边查看着箱子里装载的草药。
在心中呼唤子系统,问道:“是不是拓儿不死,这剧情点就可以回归原位?”
子系统:“没错,根据宿主收集到的信息,宇文拓的剧情就不会崩溃,他的死亡概率也将从80%降到15%。”
周潋光心如刀割,恨不得一手拎一箱草药飞奔过去,但自己这来路不明的身份却叫自己无法硬闯军营。
按照系统的说法,自己现在是吸血鬼,是大凶大阴之物,而军营作为杀气重、阳气重的地方,自己要是没理由硬闯肯定是吃不了好果子的。
尤其是当年自己听说宇文拓要南下去蛊疆之域剿敌,怕他中了蛊毒之类乱七八糟的东西,还连夜写信给了萧昀讨要防身之物,重金打造了一批秘银封刀给宇文拓和他所带领的黑甲军用。
万一自己闹过火,嘎在自己送出去的东西中怎么办?
雨越下越大,噼里啪啦地砸在树梢上、车篷上、泥地上,溅起无数水汽。
“看不清路了!老唐!”驾车的人在骤雨中吼道,“地也忒滑了,是不是要到抖落栈道了!我怕看不清冲下悬崖去了!”
老唐抓起一旁斗笠戴在头上,从车窗探出半个身子望去,黑的天、黑的水、黑的路,只有摇晃的提灯呜咽着发着微弱的光亮。
“到了!到了!快停!”老唐大吼,惊雷、马嘶鸣、吼声交织在一起,车厢里堆叠的箱子相互碰撞着、拥挤着、叫骂着。
马蹄高高抬起,重重踏下。
车上所有人都惊出一身冷汗。
老唐披着蓑衣跳下车,天太黑了,老唐只能拎着灯去照前面的路。
抖落栈道其实并不叫抖落这个名字,是因为这里位处悬崖,常有滚石砸下,抖落下许多石屑和烂木片而出名。
周潋光翻完医书,一抬头就对上了老唐泛红的眼睛,“滚石把抖落栈道砸了一个缺口,车和人都走不了了。”
什么?
车上众人皆惊,有甚者从车门挤出,抢过一盏提灯就跑去查看,中途还被碎石绊了一个狗啃屎,回来后也陷入了沉默。
“……那岂不是,没有办法送东西了?”车上一人眼含凄意,“将军大人!难道天命如此么?叫您折舍在这里!”
周潋光眼神一凛,跨步站起,拎起那人的领子,质问道:“你什么意思?宇文拓要死了?他不只是受伤了吗?你怎么知道他要死了?”
那人被周潋光一拎,结结巴巴地答道:“我是将军身边孙军医的弟子,是替师父出来寻药的。”
他上车时就注意到了车上多了一个不在安排中的人,问过老唐后得知是神机谷药王弟子才没说什么,只是周潋光这张脸实在平平无奇,泯然众人也,本来打算在车上问问周潋光的底细,结果他一坐下就忘了。
而现在,明明怎么看都平平无奇的周潋光突然猛涨出唬人气势,吓得他一结巴就说出了真实身份。
周潋光眼神扫视他,“还不快回答我!”周潋光常年身居高位,属于上位者浑然天成的威压将面前这个明显涉世未深的军医小徒弟压得死死的。
孙军医弟子又是被周潋光一唬,不由自主地回答道:“将军大人他中了西域奇毒,只有七天可活了,那天我被师父派出来寻药,到现在再过两个时辰,将军就彻底没救了!”
周潋光冷脸,转头问老唐:“没有其他办法继续前进吗?路线怎么走?”
老唐也被周潋光泼天气势吓住,如实答道:“没有了,雨势太大,天又黑,修路的人赶过来也迟了。路线?”
他不知道周潋光怎么又问了和前面问题风牛马不相及的问题,但也老实答道:“一直沿路直走就是军营。”
周潋光又转头看向孙军医弟子:“你确定你是军营的人?有无身份令牌,你找的药材在哪里?”
那人还被周潋光拎着,也是乖乖点头,不敢造作,指了指背后背着的箱子,“都在这里面。”
“老唐,借你马一用,我带着这家伙赶过去给将军送药。”
周潋光解下车架,翻身上马,虽是布衣,却颇有一番将军风范,左手握住缰绳,右手将人拎在身后。
“抓稳了!”
骏马发出悠长的嘶鸣,前蹄一样,急速冲去。
马蹄落在木制栈桥上清脆的踢踏音和激越的雨声组成了昂扬的乐曲,一双手死死地扣住周潋光的腰身,那弟子欲哭无泪,背后的衣箱哐哐地拍着后背,一下比一下劲儿大。过不了多久,背后必定一片青紫。
早知道是这么一个猛人,他说什么都再犹豫一下。
一瞬间的腾空感终于让那弟子嚎啕起来:“吓死人了!吓死人了!不活了不活了!哪有人这么骑马的!”
直径约莫五尺的大洞,被周潋光驾驭着马儿轻轻一跃而过,那瞬间的滞空让这黑雨马跃栈桥的画面格外的有美感,令人惊心动魄。
“他们跃过去了!”
在车厢里的人看见后一阵欢呼。
挂着的心也安稳了许多,便转身催着人回去报信,喊人来修好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