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ine站在林中的雪地上，白色衣摆随风而起，他的脸被冷风吹得刺痛，嘴角已经干涸。
他望向那个声音的位置，眼神闪过光芒。
“沈昭，跟我走好吗？”
他的声音嘶哑着，带着渴望和哀求。
沈昭此时就站在远处，和陆骁站在一起，离自己不远。
他身上好像穿着雪白的硬挺西装，头发上似乎还落了不少雪。
他穿成这样，真好看啊。
Nine搭在手枪扳机处的手指动了动，颤抖着缩回手心。
“好吗？我只有你了......”
他的嘴唇也在风中颤抖，半个身子已经被殷红覆盖。
沈昭平静的声音仿佛穿透了风雪：“Nine，你已经做了错事，现在停下还来得及，不要让这一切......变得更无法挽回。”
面前的男人脸上的表情在听到这句话后变得狰狞。
他从树林中一步步往回走，目光锁在沈昭身上，那道目光像要将人穿透。
那一瞬，他的胸口无数情绪翻涌、痛苦和眷恋交缠，不知自己该笑还是该哭。
手上的枪缓缓低下，指尖已经冻僵。
他迈着脚步一边前进，一边不断说着话。
“沈昭，我做了错事，我是罪人吗？”
“那你呢？”
“你忘记十五年前你亲手放的那场大火了吗？”
“那是二十条人命......”
“你的手何尝不是沾满鲜血？”
四周的警察神情一凛，目光纷纷落在沈昭的身上。
雪下得更密了，铺天盖地，仿佛将每个人的目光都拢在茫茫大雪中，沈昭的表情没人能看得清。
他眼里是一种近乎病态的认真，目光死死盯着沈昭说道：“你和我，没什么两样。你恨他们，你恨所有人。”
“沈昭，我们都是怪物。”
我们都是怪物......
我们没什么两样......
他的声音近乎魔鬼的低语，将沈昭拉回了那场大火。
“沈昭，你别听他胡说！”陆骁低声骂了句，一边把沈昭往自己身后带，一边向前走去。
所有警察都围在几人周围，不仅将这个追捕长达半年的嫌犯团团围住，也听到了他的喃喃低语。
陆骁飞身向前，一把将Nine按进雪里，身上的积雪簌簌掉落在茫茫雪地。
“你给我闭嘴！都结束了！”
Nine被陆骁按倒，陆骁低头用手肘使劲压着身下的人，企图将他手上的枪卸掉。
身下的人明明被死死压在地面上，嗓子里却挤出了让在场所有人都震惊的一句话：“沈昭，杀了那些人后，你开心吗？”
这句话出口的瞬间，沈昭感觉自己的心脏被重重捶了一下，不对！不是这样！Nine为什么会这么说？
他的指尖颤了颤，许久没有出声。
雪越下越大，他的头越来越疼......思绪越来越乱，不知为何一旦开始回忆十几年前的事，记忆就会产生非常难受的撕裂感。
他不断往后退着，脚下打了个趔趄，差点滑倒在雪地中。
他努力回忆着当时发生的每个细节，可越是努力回忆，脑海中的画面越混乱。
他看到了自己在努力喊着每个人的名字，在大火中哭泣的画面。
可下一秒，脑海中却浮现了自己站在火光中洒下汽油，点燃整个福利院的画面。
画面交织着，他已经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Nine口中寥寥几句话像一把利刃，刺进自己最敏感的神经。
记忆扭曲、重叠、破碎，沈昭的脸越来越白，呼吸也乱了，耳边出现耳鸣。
当年的自己到底是救人，还是杀人......
“你的意思......难道......是我杀了他们吗？”沈昭的声音嘶哑，嘴唇颤抖着，脚步不断向后退，终于栽倒在雪地上。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片婚礼布置现场，散落遍地的玫瑰，仿佛是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梦。
梦醒了。
陆骁根本不用抬头，也知道身后这群不明所以的同事们，此时脸上会是什么样奇异的表情。
他恨不得朝着身下人喉咙里开一枪。
他死死压着身下的人，终于将他手里的枪卸掉，低声骂道：“你给我闭嘴！你个疯子！”
王登也冲上前去，手铐圈住了Nine的一只手。
Nine瘫在地上，身上全是雪和血，就当王登要铐住他另一只手时，身下的人却突然暴起。
他趁王登不备，右手一扭从靴底抽出一把尖刀，反手划过王登的胳膊，王登往后一个趔趄，整个人把陆骁往身后撞翻在地。
“别动！”
周围数支枪口立刻瞄准了他。
可他只是想抓住沈昭。
只是想抓住沈昭而已啊！！！!
他冻僵的指尖在碰到沈昭衣领的那一瞬，终于回温。
他一手勒住沈昭的脖子，一手紧握着刀，用刀背抵着沈昭的腰侧。
手腕上的手铐碰到手柄，发出脆响。
“都别过来！”
Nine紧紧箍着沈昭，声音已经带着呜咽：“我不会杀他，我只是想带他走......我们要离开这里。”
他的思绪仿佛回到了多年前，在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他们两个年纪都还小。
年少的他对沈昭伸出了手，告诉面前的这个少年——我想带你出去，我们一起离开这个地方。
陆骁离两个人只有一步的距离，却不敢上前。
那刀就在沈昭的腰上......
Nine抱紧了怀里的人，将沈昭的衣服也蹭得全是污血。
“你跟我走......我们可以回到小时候，只有你和我，没有陆骁，没有翟宏天，没有任何人......”
陆骁举着枪直直对着Nine的脑袋，他对沈昭喊道：“这人疯了，沈昭！别听他说的鬼话！”
沈昭脸色苍白，被他钳制着动弹不得，但眼神却是冰冷的出奇。
“Nine，你刚刚说是我杀了福利院的大家吗？”他的声音很轻。
“Nine......我该相信你说的吗？”
“Nine......”
他低低唤了一声，眼角抽动了一下，唇齿间发出最后的温柔。
那温柔让Nine一怔，也是那个瞬间，沈昭悄无声息伸手，将藏在袖口的手术刀攥在手里，狠狠扎进了身后这个人的腹部。
鲜血喷涌而出，在雪地里晕开。
Nine捂着自己的腹部，看了眼插在自己身体里的手术刀，再看向沈昭时，眼神空洞而怔然。
他身体猛地往前一倾，喉头溢出鲜血。
想张口说话，开口的瞬间却只能看到血沫飞溅到雪地中，听不到声音。
陆骁瞅准时机迅速上前将Nine彻底按倒，将他两只手牢牢铐在了一起。
沈昭咬紧牙关，呼吸发颤，声音沙哑的不像话：“对不起，我这次不能相信你......”
说完这句话后的沈昭像整个人被掏空，跪在雪地里也跪不稳，身体一歪，倒在了被染成血色的大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