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初刻,月光如霜。
机械灯被离荔调成了最暗的亮度,在满室寂静中屋顶传来瓦片的轻响。
果然来了。
离荔翻身坐起,袖中法则纹路蠢蠢欲动,却在触及胸口时骤然停滞。
今日动用法则之力太过频繁,灵脉此刻正剧痛如裂。
“姐姐!”鹿柠的惊呼声被利器划破空气的声音盖过。
三枚淬毒的银针破窗而入,直奔她面门,离荔来不及多想,手慢无凭空出现拦住暗器,银针擦着她耳际钉入墙中,尾部还在嗡嗡震颤。
窗外跃入数道黑影,为首者手持七杀阁标志性的长刀,刀刃上泛着幽蓝光芒。
离荔护着鹿柠退至门口,偏偏祸不单行,神识探到门外又来了另一波人。
新来的人最前面站着一个身着华服的年轻男修,是之前还没进建立院时和鹿柠发生口角的副院长嫡子——李修远。
离荔正在想着该怎么解决目前的麻烦,七杀阁杀手已挥刀劈来,刀锋带起的劲风刮得人脸生疼,她侧身避开,却因灵脉受损而动作迟滞,肩头被划出一道血痕。
门外的人踹开了房门,刀影晃动,长刀再次抵在离荔的脖颈上,离荔眼中阴沉,打算硬接下这一击,免得伤到身后的鹿柠。
千钧一发之际,窗外突然飘进一片白色布条。
那布条如活物般缠住杀手手腕,猛地向后一扯。
与此同时,一道人影自月光中踏来,朱红袈裟上的金色纹路闪了所有人的眼。
“寂清?”离荔看着白绫蒙眼的男人瞳孔骤缩,她万万没有想到会在这见到这位渡缘宗的佛子,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寂清此刻指尖结印,周身浮现金色梵文,被布条缠住的杀手竟如傀儡般定在原地。
“阿荔,别来无恙。”寂清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抬手轻挥,剩余杀手皆被无形气墙震飞。
唯有站在最后面的李修远踉跄着跪倒在地,惊恐地看着寂清,忽然想起江湖传闻,渡缘宗佛子天赋异禀,却因窥见天道秘辛而双目泣血,不得不以白布蒙眼。
有人说他是因情入魔,也有人说他破了杀戒……不论如何也不是他这个小小副院长之子可以得罪的,一通刺激之下,他居然昏了过去。
“多谢佛子救命。”离荔按住隐隐作痛的灵脉,语气疏离,“好久不见。”
寂清闻言顿了顿,喉结滚动:“是好久没见了。”他向前半步,衣袖带起的风掀起离荔身前长发,“你这些时日都去哪了,你知道我听闻你出事有多——”
“佛子!”离荔后退半步,与他拉开距离,“注意你的身份。”
寂清指尖微动,白布下紧闭的双眸微动想要睁开,却在此时被一阵喧哗打断。
楼梯处传来冉歆然的声音:“师侄,你再快些,离道友现在修为倒退,可别出了什么事。——哎哎,你别拽我酒葫芦!”
宫修竹的身影随之出现,手中长剑折射着迫人的光,“我和师叔听到了这边的动静...”他话音未落,便看见室内情形,目光瞬间冷下来,“离道友,你们没事吧?”
冉歆然晃着酒葫芦凑近,挑眉看向寂清:“寂佛子?你们渡缘宗这次来得倒是比涤尘宗快。”
寂清收手点头,袖口拂过离荔手背,那瞬间,离荔清楚感受到他指尖的轻颤,以及藏在梵文下的一缕情丝,一时间情绪复杂。
这位佛子居然为她破了功法,毁了前途,这是离荔没有想到的,想要纠正时却发现已经晚了。
“佛子且慢。”冉歆然忽然收敛笑意,“元长老算出此界有灾星现世,刚才传来音讯让我们先去天机阁集合,先不等涤尘宗了,还请佛子随我们走一趟。”
寂清身形微顿,声音平淡:“你们先去,我随后便到。”
“来不及了,元长老亲自传讯,想来是十万火急。”冉歆然晃了晃腰间的天机令。
在场的人潜意识的还把离荔当作曾经的天才,涤尘宗的核心弟子,现在说话没有丝毫顾忌,直接坦言了天机阁特意交代的辛密。
空气瞬间凝固,离荔攥紧拳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她离寂清最近,也对他甚是了解,在“灾星”二字出现时,寂清周身的灵力波动骤然紊乱。
难道......天机阁算出的灾星,竟是指她?
离荔拧眉用神识压下躁动的法则之力,听见寂清轻声道:“好,我随你们去。”
他转身时,白布一角被风掀起,露出半只眼睛,那瞳孔猩红如血,眼尾却垂着泪痣般的红点,说不出的妖冶与破碎。
离荔心中微动,却在对上他目光的瞬间别过脸去。
“离道友。”寂清走到门口又停下,“明日我再来找你。”话音未落,他已化作一道流光消失。
冉歆然吹了声口哨,眼珠微转,这涤尘宗的五角恋要新增一个新的人物了吗?清冷佛子,听众们说不定会更喜欢。
宫修竹一眼就看出冉歆然的小心思,有些无奈的叹气,对着离荔拱手,“离道友我们先告退,此次会议的名单上没有你的名字,等你们涤尘宗的人来齐后会有人告知你具体事宜的。”
七杀阁众人的尸体被宫修竹收走,李修远像是一只小崽子一样被他提在手里。
两人消失在原地,客栈重归寂静。
鹿柠趴在窗边,看着夜市中穿梭的人群,忽然轻声道:“姐姐,那佛子认识你?”
离荔望向远方,声音很轻很轻:“认识。”她不欲多谈转身关掉机械灯,却在黑暗中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此界又要出一个灾星了吗?寂清到底知道了些什么......
离荔心烦气躁无心安眠,直接盘腿修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