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宏达起身,酒杯里的残酒微微晃动,映着窗外忽明忽暗的霓虹。
他拍了拍秦岳峰的肩膀,笑道:\"我去应付一下,回来咱们继续喝。\"
秦岳峰点头,目送他走出包厢。门关上的瞬间,他眼底的笑意褪去,指节轻轻敲击桌面。
——是时候摊牌了。
林家那个流落在外的孩子,不能再放任不管了。
……
上官府邸此刻乱作一团。
全城戒严,巡防司的人马挨家挨户搜查,连下水道都没放过。
上官瑞轩一脚踹翻茶几,茶杯在地上摔得粉碎,滚烫的茶水溅在跪地的下人身上,却没人敢动一下。
\"是谁!到底是谁!\"
上官瑞轩怒吼,额角青筋暴起,
\"一定是那个小兔崽子花钱雇人干的!\"
上官夫人攥着手帕,指节发白,声音却带着哭腔:
\"老爷,宇儿也是为了我们上官家啊……\"
\"为了上官家?\"
上官瑞轩猛地指向她,指尖几乎戳到她脸上,
\"就是你惯的!
现在是什么时候?
国主亲自过问,三司联合调查,我们躲都来不及,他倒好,自己送上门找死!\"
上官夫人眼泪滚落,嗓音凄厉:
\"那我女儿就白死了?
我的女儿……她死不瞑目啊!仇人就在眼前,我却连给她讨个公道都不能!\"
上官瑞轩一脚跺在地上,震得茶盏叮当作响,冲着下人厉喝:
\"去!把那个逆子给我抓回来!\"
下人刚转身,门就被推开。
上官宇晃晃悠悠走进来,脸颊酡红,衣领上沾着酒渍和脂粉香,咧嘴一笑:
\"不用找,我回来了。\"
上官瑞轩抄起茶壶,一壶滚水直接泼在他脸上。
\"你还知道回来?
怎么不死在外面!\"
热水烫得上官宇一个激灵,酒醒了大半。
他抹了把脸,眼神阴鸷:
\"我回来得早,你又发什么疯?\"
上官瑞轩的手指深深陷进儿子的衣领布料里,骨节因用力而泛白。
檀木桌上的茶渍正沿着桌沿滴落,在寂静的厅堂里发出清晰的\"嗒、嗒\"声。
\"刺杀宋诗瑶的事,是不是你找人干的?\"
上官宇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随即扯开一个带着血腥味的笑容:
\"怎么,现在怕了?\"
清脆的巴掌声炸响。
上官宇偏着头,舌尖顶了顶口腔内壁,尝到铁锈味。
他用拇指抹去嘴角的血线,突然低笑起来。
\"怕?\"
他盯着指尖的猩红,
\"宋家那丫头早该死了,正好是替姐姐讨个利息。\"
上官夫人扑上来时带翻了绣墩。
她死死抱住儿子的手臂,指甲几乎要掐进皮肉:
\"宇儿!你糊涂啊!现在全城都在查,你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妈,你们怎么什么坏事都赖在我头上。\"
上官宇突然甩开母亲的手,眼底的阴鸷让上官夫人踉跄着后退半步。
上官瑞轩的视线像淬毒的刀:
\"不是你还会有谁?\"
\"我在外面受气,回来还要受气。\"
上官宇扯松领口,露出锁骨处还未痊愈的鞭痕,
\"你们到底想让我怎么样?\"
上官夫人突然抓住丈夫的手臂:\"死老头!出事就知道怪孩子!\"
她转向儿子时声音发颤,
\"真不是你找人干的?刚才你明明承认......\"
\"福伯!\"
上官宇突然提高音量。
老管家佝偻的身影从屏风后转出,枯瘦的手里还捧着刚煎好的药。
褐色的药汁在瓷碗里晃出细小的波纹。
\"老爷,夫人。\"
福伯的嗓音像砂纸摩擦,
\"少爷确实没雇人去朱雀殿。\"
上官瑞轩绷紧的肩膀微微松懈,茶盏里的水面停止颤动。
\"他最近都干什么了?\"
\"少爷只是在黑市悬赏林天。\"
福伯的余光扫过上官宇苍白的指节,
\"顺便...把宋小姐是凤凰命格,林天是她前夫的事,在帝都少爷圈里传了传。\"
上官夫人狠狠拧了丈夫一把:
\"听见没有?
宇儿这是借刀杀人!\"
上官宇咳咳几声伸手说,
“给钱,我要大加悬赏林天”。
\"倒是长进了。\"
上官瑞轩突然笑出声,指节敲了敲紫檀木桌面。
暗格弹开时,露出整整齐齐的玄晶卡。
\"要多少?\"
上官宇的咳嗽声突然变得密集。
他用手帕捂住嘴,雪白的绢布上立刻晕开暗红。
\"翻倍。\"
他盯着掌心的血迹,
\"我要让林天活不过一周后的无月之夜。\"
窗外突然传来瓦片碎裂的轻响。
福伯浑浊的眼珠转向雕花窗棂,那里有片枯叶正在窗纸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
\"老爷...\"
老管家弯腰时颈椎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
\"巡防司的人到前院了。\"
上官瑞轩将玄晶卡推过桌面,卡边缘在烛火下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拿着钱从密道走。\"
他起身时玉佩撞在桌角,发出清脆的\"叮\"声,
\"记住,无月夜之前——\"
话没说完,前院突然传来整齐的铠甲碰撞声。
上官宇抓起玄晶卡塞进袖袋,转身时衣摆带起一阵裹着药香的风。
屏风后的暗道刚合拢,正厅的大门就被两名黑甲卫推开。
\"上官大人。\"
为首的统领抱拳,铁手套上的血槽还沾着未干的血迹,
\"奉三司联令,请贵府公子去白虎堂问话。\"
上官夫人手中的帕子飘落在地。
上官瑞轩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水面映出他骤然阴沉的面容。
\"犬子病重多日,正在内院将养。\"
茶盖与杯沿相碰,发出瓷器特有的清响,
\"统领若要问话,不如先看看这个?\"
他从袖中抽出的鎏金帖上,赫然印着皇城司的朱砂印。
黑甲统领的瞳孔猛地收缩,按在刀柄上的手缓缓松开。
窗外,一片枯叶打着旋落在巡防司的制式皮靴上。
更远处的屋檐上,有道黑影正悄无声息地收起记录画面的玉简。
黑影腰间,半块残缺的鬼面玉佩正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林天推门进来的时候,院子里只有蝶舞和江流萤。
蝶舞坐在石凳上,指尖捏着一枚铜钱,正反翻转,铜钱边缘在月光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
江流萤抱着她那把断刀,靠在老槐树下,刀身缺口处映着斑驳的树影。
\"艾千刃和莫不言呢?\"
林天扫了一眼空荡荡的院子。
蝶舞头也不抬:
\"出去搞钱了。\"
林天扯了扯嘴角:
\"不在也好,清净。\"
宋诗瑶没事,他悬着的心总算放下。
接下来,该办自己的事了。